智清出了揚州城,便一路向北行走,他身上那件青灰色的僧衣,略顯得有些破舊,背上還有一件鼓鼓囊囊灰布包袱,像一塊龜殼一般緊緊的罩在他的身上,再配上他那光禿禿的腦袋,遠處的人看他,還真以為是烏龜學會了直立行走。
出城不到二裏便是大運河,運河沿岸多植柳樹,因前朝皇帝姓“楊”,這些柳樹也被冠以國姓,稱為“楊柳”。
此時正值早春時節,河岸邊的柳樹剛剛冒出鵝黃色的嫩芽,暖風拂過,柳絛隨風飄擺,仿佛歌坊裏的舞女正在輕舒廣袖。煙花三月的揚州,果然名不虛傳!
智清剛走了不到半裏路,就聽到前麵的村子傳來吹吹打打的聲音,想來今天也是個黃道吉日,村子裏有人在成親辦喜事。
前麵的村子叫“柳家村”,智清來的時候在這裏的一戶人家討過水喝,因此記得這個村子。其實這個村子沒有幾個姓柳的,隻是這村子房前屋後大多栽種些柳樹,才得了這個名。
柳家村有一位老員外姓“錢”,因早年間外出經商賺了不少的家財,便在的運河邊上建了一座宅院。這位老員外名字喚作錢太少,其實“太少”二字出自《易傳》“叵營太少,鹹亨不澤”一句,不過知道這個出處的人並不是很多,所以凡是聽到他名字的人,都會覺得他老爹是個財迷,給他起了個很缺錢的名字。
錢老爺此生雖是財運亨通,但卻是個無後之命,取了兩房太太都沒能為他生個一兒半女,這還沒完,最令錢老爺苦悶的是,他的兩房太太都是短命之人,他的二太太去年也撒手人寰棄他而去。
不過還好,錢老爺畢竟是個在商界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人,向來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今天,他正要迎娶第三位太太,繼續完成他的續弦大業。
婚喪嫁娶本是紅塵俗事,智清自然不會去看熱鬧。他隻是順著那吹吹打打的樂器聲音往村裏遠遠的瞧了一眼。
“哦,原來是有人娶親!師父說俺們和尚隻會給死人念經,他們村裏的人在辦喜事,我還是不要從那邊過了,省的那些人看見,又罵我晦氣。”
智清站在村外看了看周邊的環境,發現西邊有一片小樹林,還有一條小路從樹林裏穿過。
“唉?那邊有條小路,我就走小路繞過去吧。”智清是個聽話的孩子,他不願意到那紅塵俗世中沾染太多。
小樹林雖然不大,但也是鬱鬱蔥蔥,榆樹、楊樹、柳樹栽的整齊密集,粗大的樹幹就像是北方大漢一樣,一個個威武蠻橫,遮擋住頭頂的日光。
小樹林裏一片寂靜,智清行走在這安靜的樹林之中,就好比一隻覓食而歸的麻雀,自由自在,歡樂逍遙。剛走了幾步,智清突然感到小腹一脹,一股尿意襲來,“壞了壞了,今天水喝的有點多了。”他回頭向身後瞧了瞧,樹林裏除了自己一個人影也沒有,他又探著頭往遠處望了望,努力確定一下視野範圍內有沒有別的人。還好這是片偏僻的樹林,平時也少有人至。
智清一見四下無人,一時便沒了顧慮,賊頭賊腦的往一棵粗大榆樹後麵跑去,“佛祖啊,弟子也不想隨地小解,隻是人有三急,弟子也憋不住了,您老人家就裝看不見吧!”
智清一邊嘀咕著一邊解開衣服,然後迫不及待地對著旁邊的那棵大樹小解起來。一會兒工夫任務完成,隻覺一身清爽,他又麻利的將褲子提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嘻嘻!…”忽然從背後的草叢裏傳來一聲微弱的笑聲,這笑聲像一股電流一般直接順著智清的後背傳到了頭上。
“是誰!”智清急忙回身來看個仔細,下意識地捂了一下自己的襠部,也不知是哪個缺德玩意兒,竟然躲在自己後麵偷看。
當智清回身來瞧時,眼前隻有一片荒草,絲毫看不到一個人影兒。
“嗯?奇怪!剛才明明聽到有人在發笑,怎麼突然又不見了,難道真是佛祖在天上看見我了?”
“哈哈……咯咯咯……”草叢裏又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這聲音好像是誰捂著嘴用鼻子發出來的。
“是誰啊?幹嘛躲起來偷笑,我已經看見你了,你就躲在這草叢裏,別以為我不知道!”
智清早已料到有個人在草叢裏躲著,從這兩聲的嘲笑可以聽出應該是個小孩子的聲音,如果是大人,誰會這麼無聊跑到草叢裏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