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路兩旁種的是梧桐樹。”薄羽宸指了指周圍,我抬頭看了看,衝他點點頭,聽見他繼續說著,“以前老蔣為博夫人一笑,大手筆購得兩萬棵法國梧桐,遍栽南京街頭,愛一個人,便為她改造了一座城。”我順著薄羽宸的話說道:“是了,就好像唐玄宗和楊貴妃,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我頓了頓,忽然沒頭沒腦地反問了一句:“那你說,是不是但凡情深的男子,都沒辦法成就霸業呢?老蔣如此,唐玄宗亦如此。”我此話一出,薄羽宸就很是無奈地看著我,我不懂他想表達的意思,也偏著頭,無辜地看著他。“顧小白,你能不能有一次,是按常理出牌的?”薄羽宸輕歎口氣,“我本來是想借老蔣的傾城之戀,來向你浪漫地求婚的,這倒好,被你這麼一問,我應該如何接下去呢?”我尷尬地笑了笑,心裏默默覺得,自己可能真是一個不解風情的女漢子。
我和薄羽宸沉默著走了一段後,我下定決心開口問道:“你為什麼會想和我結婚啊?”薄羽宸想了想,不答反問:“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麼時候嗎?”我在腦子裏搜索了一番記憶,自然地回道:“應該就是軍訓的時候吧。”薄羽宸搖頭,“那是你第一次見我。”我好奇地看著他,聽他說道,“我第一次見你,要比軍訓的時間早,是在中考的時候。我那時和你是一個考場的,我是一號,你是最後一號。”我有些不敢相信,“是嗎?可我怎麼對你沒有印象?”薄羽宸很肯定地告訴我,“當然是真的,你對我沒印象,大概是因為我們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接觸,而我對你有印象,是因為你是考場裏唯一一個在臨近考試時間時,才到考場的人。我當時就覺得,你這個女孩心理素質過硬,頗有臨危不亂的大將風範。不過後來我認識了你才知道,什麼臨危不亂?純屬是我在瞎想,你其實就是單純的懶罷了。”我聽見這話,心裏默默腹誹,這人究竟是想誇我,還是想損我啊?就聽見他繼續說道,“但不論怎樣,你當時的確是給我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象,所以後來軍訓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了你,再後來,就是因為誤會,我和你開始有了交集。”
薄羽宸提起往事,溫柔地笑了笑,隨後又問我:“其實我想過一個問題,若是當初你我沒有在自行車場相遇,那我們可還會有後麵的緣分?”我呆呆地望著他,沒有應話,我知道他這話不是在問我,而是在問他自己,“我想,答案是肯定的。因為我們之間縱使分開過,也還是重逢了,縱使曾有過無數的錯誤,也都還是相愛了。這讓我開始相信,一切,早已被命運安排好,一如我初見你時,你便在我的心裏留下了一個很小的印記,此後的種種,隻是為了讓我心裏的那個印記,不斷加深變大,直到最後,難以忘懷。因此即便沒有在自行車場的偶遇,我們之間也會因其他的事而相互牽絆,這是命中注定的,注定了我會愛上你,我躲不掉,亦不想躲。”薄羽宸頓了頓,呼了一口氣,然後一字一句地問我:“所以,顧西泠,我想跟你結婚,你可願意,嫁給我?”
薄羽宸說的問題,我也曾是想過的,我二人自那個誤會起,就開始向兩條平行線般有了交點,可若是這個交點不見了,那我們這兩條平行線又會有怎樣的變化呢?若說以前,我在這個問題上還是糊裏糊塗的,但今天被薄羽宸這麼一提,我豁然開朗,我明白了,即使沒有那個交點,我們也會有其他的交點,隻要我們彼此還能相互懂得,就終究還是會相互吸引。恰如張愛玲筆下所寫的那樣: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剛趕上了。這該是多麼的幸運呢!而現下的我,正是這樣一個幸運的人,所以,我又有什麼理由,去拒絕這來之不易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