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藝的話讓我對他和安嵐的關係有了初步的了解,他自15歲隨父母離開家鄉,後又在外地完成學業。鄉人都尚草藥,所以王藝和安嵐都無不意外地在大學裏選擇了藥學專業,隻是安嵐後來在大學又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轉專業學了護理,總之,他倆現在陰差陽錯地又到了同一座城市的同一家醫院裏實習,王藝對安嵐的印象依舊停留在那個時期,所以雖然我覺得他的講述是真實的,不過以我對安嵐現在的認識,卻絕不信她是個會邪術的蠱女。
王藝繼續講述了些安嵐的事跡,有些確實令人匪夷所思,我沒有為安嵐說話,畢竟尚沒有必要。
“老藝,你家那片不是納西族自治區麼,為何會有苗族村落?”剛開始對他們的來曆覺得新奇,還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
王藝並沒有覺得詫異,鄭重地說出兩個字,“遷徙!”
原來,以前王藝的祖輩並不生活在玉龍雪山腳下,是自然災害還是其他原因,這點王藝也說不清,聽老一輩說,在很久以前祖先們就搬到了現居地,而當時玉龍山腳下的納西族原住民欣然接受了他們,兩族便很融洽地延續到現在。
可以說,王藝出生的村寨是個苗人與納西族人共存的特殊聚落。
我還在傾聽著王藝的描述,不得不說,王藝講故事的功力確實有幾分火候,苗族和納西族那獨特的風俗習慣著實讓我頗感意外,不覺鍋內的魚湯已經翻滾很久,騰騰的熱氣夾雜著鮮香味漸漸在屋內彌散。
“你真準備放那個香料?”王藝終止了講述,盯著我尚拿在手裏的香料問道。
“嗯。”
“你就不懷疑這香料的成分嗎?”
本不以為意,不過既然聽到這個問題,我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布袋。
“哦?有什麼問題麼,你知道?”
王藝猶豫了片刻,抓了點香料聞了下,想了想後說道:“我是不知道那個香料的配方,不過有些事還是得跟你說下。”
我沒有說話,已經開始習慣王藝自問自答的解述。
“無論是納西族人還是苗族人,算了,這麼說吧,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我們那,食材且不用說,各種藥物香料當然也是自給自足,就說這香料,這東西的來源你知道嗎?”
我們通常用的香料,無非是指像胡椒、丁香、肉豆蔻、肉桂等有芳香氣味或防腐功能的熱帶植物,具有令人愉快的香氣。無論來自動物還是植物,這些東西都屬天然香料,而原料經過加工煉製後便成了合成香料,王藝既然這麼說了,那手中這包粉末兒可能相比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我們那兒,絕大多數也是現采植物香料和動物香料,很久以前開始,香料的采集一般由進山的獵戶和女人完成,而村裏的巫醫負責根據古老的配方來進行複雜的煉製合成。”
“那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問題就是這香料的合成。合成特殊香料的配方隻在新老巫醫間代代相傳,沒有人知道具體成分是什麼。香料除了在做飯時候少量用到,最大量的使用是在每年的祭祀節日上,為了增加通靈性,香料的成分甚至會夾雜生物的遺骸!”
“有死人麼?”我順口答道。
“你別不信!”王藝從我的臉上看到了不可相信的神色,“從小到大每年看過的祭祀無數,我清楚地知道這其中的意義,當年祭祀前和小夥伴層偷偷跑到巫醫的藥倉裏玩耍,還親眼看到有老巫醫在火盆前神神叨叨,往鍋裏放黑色的蟾蜍。”
“蟾衣吧?”我知道,蟾衣是蟾蜍在生長發育過程中在強烈饑餓情況下定期自然蛻下的皮膚,具有極大的藥用價值,這在我們江南地區也有出產。
“不,整隻!”王藝說得很肯定。
整隻蟾蜍放到鍋中煮?似乎看到到那滿是疙瘩的外皮和不斷滲出的白色漿液,我不禁感到一陣惡心。
“這隻是個例子,蟾蜍是最大眾化的原料,原始叢林中可以作為的原材料的東西數不勝數,蠕蟲,水蛭啊,甚至一些普通的東西經過簡單的儀式後都會成為神聖的原料,聽說有些配方還包括鳥類的糞便少女的經血甚至人類的遺骸乃至骨灰等等......”
“你的意思是......?”我明白王藝的意思,打斷了他的話。
“你就不懷疑這袋香料的來源?”
確實,按王藝的說法,安嵐的奶奶就是昔日的老巫醫,雖然現在時代變遷,外界先進醫藥知識影響著村寨的發展,不過古老的秘方依舊傳承,平時煉製傳統香料依舊可以。安嵐離家,從家鄉捎帶香料
遠行完全說得通。若香料真由她奶奶煉製,那麼就真不得不想象這特殊的香料材料來源了。人的遺骸骨灰什麼的是不太可能的,其他亂七八糟的原料倒是有很多選擇。
鍋中的魚湯已經沸騰很久,奶白色的湯汁不斷炸裂著透明的泡花兒。重新聞了下袋中的香料,果然很特別,果斷放了四分之一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