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唐朝末世。
天佑元年。
天佑,即上天保佑,可即使年號為天佑,仍挽回不了朝代的更替,這一繁榮一時的朝代已走到了盡頭……
各個地方節度使擁兵自重,動亂尚未平息,看似暫時的平靜下暗瀾洶湧。
久分必合,久合必分,乃不可逆轉之大勢。
輕柔的帷帳微揚,燒兜沫香,冉冉飄散。隔絳紗幔,喬槿年正輕捧書卷,雙目半闔,細眉微蹙,注目凝神。
“小姐。”年紀尚小的丫鬟流螢捧著茶點瓜果進屋,輕輕一笑,“又在看書啊。”
“嗯。”喬槿年輕放下書卷,起身微微向窗邊走了幾步,側耳細聽,窗外的聲音嘈雜極了,隱隱有大件物體碰撞的聲音,人聲吵鬧,有些不同尋常。喬槿年問:“外麵怎這般熱鬧?”
“小姐,皇上允了老爺告老還鄉,府上正忙著收拾呢!說是傍晚就啟程,回撫州老家。”小丫鬟流螢頗為高興地說:“小姐的東西奴婢已經收拾好了呢。隻是不知西廂的書要不要帶。”
“帶,要是太重就不帶那幾個描金瓶子了,拿去換銀票。”喬槿年道。
“是。”
流螢走出房間去收拾了,喬槿年又坐下思索著。
回撫州?嗯,這般動蕩的局勢,告老還鄉是無奈之舉,但卻可以保家族平安。憑一朝官員之位,回撫州老家也能過上好日子。況且福州在江南西道,暫也還算太平。
夕陽微垂,府上的吵鬧聲漸漸消停,遠山的黛色肌膚上已抹了一層金煙,落日熔金,在這裏將進行最後一次家宴。
喬槿年穿過鬥折回廊,到了廳室。
“表姐!”那邊有人喚,喬槿年抬眸看去,原來是喬晴,喬晴是她二叔的女兒,活潑可愛,平日走得近,很是要好。隻見喬晴一身荷蜜色的羅裙,麵若桃花,巧笑嫣然,她烏黑的發在頭上鬆鬆散散打了個髻,插了一朵粉色的珠花;一雙眼彎得像個月牙,卷卷的長睫毛在麵頰上投下了一個蝴蝶一樣的影子。她身上散發的青春氣息,也感染著槿年。
喬槿年快步走去,在她身邊坐下了。
這時,府上的姨娘們也都來了,個個梨花帶雨的,那五姨娘坐在椅子上,低頭不語,豆大的淚珠子像珍珠一樣,一顆一顆地往下掉,素裙一襲,看著楚楚可憐的。
“這是怎麼了?”喬槿年疑惑地皺起眉頭。
喬晴也搖頭不解。
“小姐,奴婢聽說,老爺要把這些姨娘都譴出府了。”流螢低頭悄悄道。
這時,喬老爺也進了廳,姨娘們隻好止住哭泣,輕輕抽噎。眾人起身迎接。
喬老爺已是中年,鋒芒內斂,倒生出幾分平易近人、和藹之感。他走進來,身上穿著深青色的便服,樸素又不失大氣。
他道“大家快吃吧!”
待他在主位的雕花八仙椅上坐下,大家也才依次就坐。不知是不是最後一次家宴的緣故,每人麵前的菜也格外豐盛。
一條淋上醬汁的魚靜靜地酣睡在帶花的白瓷盤子裏,醬汁褐紅,撒上翠綠的蔥,魚皮微糊,向上卷起來,露出嫩白的魚肉,細膩鮮嫩,引人食欲大發,一動筷子,就好像一夾就能擠出汁兒來。
那素菜青青嫩嫩,格外水靈,色、香、味麵麵俱到,甘甜爽口。蘆筍、錦繡菜心、龍須藤……道道回味無窮,清甜爽口。
天下美食不過如此!
可這頓家宴,人人都滿懷心思。
突然,隻聽“撲通”一聲,那一襲素色衣裙的五姨娘跪倒在地,那妖嬈豔麗的臉在此刻脂粉褪卻,蒼白而素淨,發髻鬆散開來,青絲一縷一縷地垂下來。淚珠大滴大滴滾落在地,看上去楚楚動人、淒楚無比。
“老爺——老爺——”她痛哭著,顫抖地舉起手,向喬老爺的方向伸去,“老爺——帶,帶妾身走吧……老爺……”
喬老爺重重地歎了口氣:“形勢所逼,不得不如此啊!來人,給幾位姨娘足夠的銀兩,帶出府去吧……”
“不!”五姨娘厲聲叫喊,“老爺!老爺你不能拋下妾身!”那模樣真像極了那怨念不絕的女鬼。可無論她怎樣掙紮,還是被帶出了喬府。
天色漸晚,隨著桐葉紛紛,喬府人去樓空。一行車隊向南方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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