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墨香兒看過去,楊肌麵容枯槁,正坐在屋中正在發呆。她並未因為墨香兒和蘇承慶的到來而有所不安。她的雙眼空洞,嘴上呢喃著什麼。
女子道:“據我推斷,楊夫人一定受過巨大的刺激,才會導致她如今這個樣子。”
墨香兒看向蘇承慶道:“可否讓我把脈?”
女子退至蘇承慶身後,墨香兒坐了下來,替楊肌把脈。楊肌癡癡看向前方,絲毫不拒絕墨香兒這個生人的接觸。
墨香兒心中一沉,從楊肌的反應來看,這應該就是癔症。
江言曾在墨香兒習醫之時告訴過她,癔症的病征分為多重,而楊肌這種,屬於遺忘。她會忘記許多事情,特別是她心中的創傷之事。墨香兒忽得猶豫起來,她的指尖從楊肌手腕上移開。楊夫人如今變成這樣,到底還應不應該安排她與韓覺見麵?
“何人值得你煞費苦心。”
橋上,蘇承慶負手背對墨香兒而站。
墨香兒並未多言,她知道蘇承慶的密探門名不虛傳,早已經將楊肌的調查的一清二楚。在請求蘇承慶的密探們找尋楊肌之時,她便已經知曉了。
“請王爺替我守住這個秘密。”墨香兒道。
蘇承慶輕歎一聲道:“能值得你如此真心相待,倒也是他之幸。”
墨香兒低著頭道:“朋友之間理應如此。”
“是嗎?那你接下來打算如何?”蘇承慶轉過身來道。
“回二爺,雖然楊夫人已經遺忘了太多事情,但是血脈相連,在這世上,他們已經分別了太久,於他們而言,沒有什麼事情比讓他們相見更為重要。”
墨香兒的眼角有些濕潤。青鸞、江言、無憶。墨香兒又何曾不會念著他們。她與韓覺感同身受,她知道,隻要能夠見上一麵,便是心滿意足了。
墨香兒請求道:“二爺,可否讓香兒安排他們二人盡快見麵?”
蘇承慶應允了。
墨香兒擔心她的書信會誤入他人之手,便請王嬈親自帶回北宮。
韓覺接到墨香兒的書信,心中頗不寧靜,第二日便向安吉請求出宮一趟,快馬加鞭趕到了兩人約定的地方。
兩人在城外的一所驛站相見。韓覺一躍下馬,小二便領著韓覺上了閣樓。
墨香兒背對著韓覺而坐,她轉身過來,韓覺便進了門。
“香兒。”
韓覺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知道韓覺等這個時候等了太久。他的心中已經堆積著千言萬語。
“你先別急。有個事情,我想要先告訴你。”墨香兒輕聲道。
小二關上了房門,屋中隻有墨香兒與韓覺二人。
“何事?”韓覺緊張問著。
墨香兒道:“正如我信中所說,楊夫人現在人已經平安到了北國,隻是……”
“隻是什麼?”韓覺抓住墨香兒的手腕道。
“隻是常年流離,楊夫人怕是與之前有所不同。”
為了讓韓覺減輕兩人相見時心中的痛楚,墨香兒決定還是如實轉告韓覺。
韓覺的手顫抖著,他的眼角濕潤。
等了這麼多年,到了相見之時,她已經受了這麼多苦。韓覺的拳頭愈發緊握。墨香兒知道他心中那種無處排遣的痛楚。
兩人沉默著許久。韓覺終於開口了。
“多謝你,香兒。”韓覺看著墨香兒,“往日的一切她何必再記起,我倒是寧願她忘得一幹二淨。隻要她能無憂無慮,不必擔驚受怕。”
墨香兒看著韓覺,他的眼角還有些淚水。韓覺擦了擦淚水,讓自己的心緒平息了下來。
“隻是,你如何找到她?”韓覺道。
墨香兒猶豫了一下道:“我……”
“這麼些年以來,我派了太多人找尋,都沒能找到她半點蹤跡,可是你卻在短短的時間之內,便找到了她,而且將她如此妥當安置。”韓覺看著墨香兒,“香兒,你是如何辦到的?”
“韓覺,既然楊夫人如今已經平安歸來,你便好好珍惜與她相見的日子吧。其他的事情,又有什麼重要的呢?”墨香兒道。
韓覺知道,墨香兒既然有意不說,一定有她的用意。而且他明白,墨香兒為了讓自己與楊肌相見,一定用了她的全力。
“是啊,於我而言,能夠與她相見,已經了卻了我的心事。”韓覺搖了搖頭,“現在想想,原來世間一切的名利,都不如家人團聚重要。”
墨香兒心中一震。團聚?於她而言,又是何時呢?雖然青鸞的書信不斷,他們一直都安穩無事。可是墨香兒如今隻想快些見到他們。
“香兒,謝謝你。”韓覺動情道。
墨香兒露出了微笑道:“我們之間,何必言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