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府始終並未有任何動靜,墨香兒與尋常一樣,在後榭庭教習野疏。野疏的劍術逐漸成形,墨香兒心中漸漸放下心來。隻要野疏學有所成,她也算是還了蘇承慶一份人情。
北宮中韓覺來信。信中說到司調通令過幾日便會由揀擇司發布。韓覺讓墨香兒不必擔心。各司之間一定會有所變動,但是安吉是斷不會被調去他司的。
墨香兒知曉,十年一次的司調,糾纏了各方利益。劍門司令主之位,恐怕是所有人爭奪的重心。隻是安吉在這個位子上這麼多年,加之蘇靳慕對他的信賴,他的位子也不是輕易便可以讓人撼動。
墨香兒轉念一想。可是,十年才能遇上一次司調,這個機會,任誰也都不想放棄。司調之前,雖然看似平靜,但實則暗流湧動。慶王府中,究竟是否是如我眼見的這番平靜?
墨香兒將韓覺的書信收了起來。她呼出一口氣來。隻希望司調早日過去,一切都回複如常。
“是時候去北宮了。”蘇承慶放下手中的茶杯道。
蘇承慶登上了馬車,抱病在府許久了,這一次他直朝著北宮而去。
“拜見北王。”蘇承慶道。
蘇靳慕看向蘇承慶,顯然是意料之中。
“二哥身子可有好了些?”蘇靳慕關切道。
“身子時好時壞。”蘇承慶道。
“看來二哥得保重身子才是啊!”蘇靳慕走至蘇承慶身邊道。
“多謝北王關心。”蘇承慶道。
兩人眼神並未有過相視。蘇靳慕也不知為何,現在要和蘇承慶這番相待。
幼年時,他常跟在蘇承慶身後,是蘇承慶教了他句讀、教了他讀詩。兩人棋中博弈,雪中舞劍。當年,蘇承慶曾為了救他而跳入了冰凍的池塘,蘇靳慕也曾為了保護蘇承慶而自己被毒舌咬傷。當時的兄弟情深並非假意。
可當蘇靳慕繼位之後,一切便不同了。兄弟情分早就不如當年。蘇靳慕知曉,自己當年幼小,長幼有序,本就不應該是他繼位,他對蘇承慶一直心中有愧。所以蘇承慶把權多年,蘇靳慕一直充耳不聞。可是,蘇承慶愈發步步為營,蘇靳慕知道他也不能再做退讓。
“北王,臣此次進宮是為了一事。”蘇承慶將手中的密卷呈上道。
蘇靳慕接過密卷,這是當時蘇靳慕派墨香兒送去慶王府中的密卷。
蘇靳慕回到龍騎上,他打開密卷,心中忽然鬆下許多。蘇承慶看向他,一如當年兄長看向幼弟的神色。
蘇靳慕合上密卷。二哥他已經把慶王府的人全從司中撤下,各司之中隻有無足輕重的令主才是他之人。難道是自己太過苛責,不念兄弟之情了嗎?
蘇承慶離開宮殿許久之後,蘇靳慕依然手握密卷。朕雖然兄弟姊妹眾多,但並無胞兄姊妹,知我懂我者也隻有二哥一人。如今二哥與朕也不再如從前了。
蘇靳慕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密卷。已經有段日子沒有去母後宮中了。今日也是時候去母後宮中問安了。
“朝中事物繁雜,北王怎的有空來母後這宮中?”衛氏道。
“正是因為朝中事物繁雜,所以更應來看望母後。”蘇靳慕道。
眾人退了下去。
衛氏慈愛地看著蘇靳慕道:“既然如今王後已立,北王是否也應該擴充後宮了?宮中太過安靜,有人能陪母後說會兒話也好啊。”
蘇靳慕笑了笑道:“兒臣謹記在心。”
“如此便好。”衛氏神情忽得憂慮,“母後本不該過問朝堂之事,不過,你既然是這一國之主,必然許多事情便會身不由己,你選擇了天下,就要擔負起你的天下。”
衛氏歎了一聲道:“母後也知道你心中苦悶,承慶與你從小親如胞兄,如今變幻橫生,風起雲湧。這一切都並非北王你的初心。”
“可兒臣……”蘇靳慕欲言又止。
“北王!”衛氏語重了幾分,”君君臣臣,君為臣綱。君便是君,臣便是臣。”
蘇靳慕知道衛氏此番話為何意。她是想要讓自己利用這一次司調的機會徹底將蘇承慶在朝中的勢力全部清除掉。可是蘇承慶畢竟是他的二哥,縱使他步步為營,可還是於心不忍。
“北王,既然朝中事物繁雜,便就此回去吧。”衛氏揮手道。
“那兒臣便退下了,母後還請保重身子。”蘇靳慕道。
衛氏看著蘇靳慕離去的背影。心中難安,可是她除了在這宮中等待,並不能向從前一樣再插手朝政。我兒千萬不可念及兄弟之情,倘若這一次司調你不能將他的勢力連根拔起,怕是會……
冬風滲入蘇靳慕腳底,總管太監匆匆趕來,在蘇靳慕禦轎前停下。
總管太監輕聲回稟,蘇靳慕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北王,如今正是司調,斷不可做此決定。”
“可是百姓之命,怎能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