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沈南蘇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後卻又暗淡下來,“我明天有很重要的事,不能去。”
容修燁沒想到會被拒絕,自然臉色好看不到哪裏去,他冷冷一笑,拉著行李箱就走了。
門被大力摔上,震得沈南蘇心頭突突的跳,這人是生氣了嗎?
她也想陪在他身邊,但是明天的事真的很重要,她不能缺席。
海城,容家。
容修拓手裏拿著容思吾的病例,心裏很不是個滋味兒。
容思吾的肺部發現腫瘤,是惡性的。
在容修拓的眼裏,自己的養父是個好好先生,有愛心有耐心,不吸煙不酗酒,對兒子寬容有耐心,對妻子寵愛有加,是個好好先生。
如果沒有他,自己在十幾歲那年就學壞了,吸毒打架偷竊,要不是早早被人砍死街頭,要不就是當上了黑幫老大,總之就是一條不歸路。
可是他就把這樣一個壞孩子收養在身邊,到了今天,甚至連容家當家的位子都給了自己,說白了就是沒把自己當外人,甚至比他親生的還要親,可是這麼好的人竟然得了癌症,而全國擁有上百家連鎖醫院的容家竟然也拿不出良藥來。
雙手摁著額頭,他把病例鎖進抽屜,然後自己推著輪椅出去,在書房裏找到容思吾。
他正擺弄棋局,自己和自己下。
“爸。”容修拓叫了一聲。
容思吾抬起頭,睿智的眼睛在金絲眼睛後麵閃閃發光,他招招手,“修拓,來,陪著爸爸下一局。
平常,容思吾是不跟容修拓下棋的,他喜歡下棋,卻是個臭棋簍子,每次都敗的慘烈,也就容修燁那樣的半吊子功夫能和他殺的來勁。
容修拓淡淡的笑:“爸,今天讓你幾個子兒?”
容思吾笑著說:“小兔崽子,你的棋還是我教的,現在翅膀硬了就瞧不起老頭子了?”
忽然,容修拓覺得自己的喉嚨哽住,“爸,瞎說什麼,您不點都不老。”
長歎一聲,容思吾的眼睛裏依稀有淚光,“怎麼會不老,你都四十了,我收養你時你才這麼高,一點也不像個10歲的孩子,一轉眼,都30年了。”
“是呀,時間過得真快,我還能很清楚的記得您那天穿了一身白西裝,一看就像個公子哥兒,誰知道偷了您的錢包才隻有幾十塊錢,不過我也不識貨,您的錢包值好幾千。”
父子倆個想起那段往事都笑了,可是這笑卻辣眼睛。
“修拓,你也不用再瞞著,我自己是醫生,我的病我很清楚。”
這個榮修拓一點都不意外,可是拈著棋子的修長手指卻一頓,然後把棋子納於掌心揉搓。
“我們容家有你我一點都不擔心,我這人是個好醫生,卻不是一個好的經營者,10年前的金融風暴,要不是你把自己的所有錢都投入到容家,我們的醫院都就完了,這個家交給你,我放心。”
“爸,下棋,別說話。”
容思吾苦笑,“你就讓我說,不說也許就沒機會了。”
“爸,您別胡說。”榮修拓嘴角的笑容僵硬無比,但他還是保持著,好像黏上了一樣。
落下黑子,容思吾繼續說:“我不放心的是你們倆個,一個個老大不小了,你這剛領會個小媳婦,但是爸爸看著也不是那麼郎情妾意,修燁更不用說,心用錯了,雲初愛的隻有景家那小子,算了算了,兒孫自有子孫福,就算我在又能怎麼樣,你們都比我有主意,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阿姨,她有病,我就怕到時候我死了她也犯病,你們照顧的再好,也不是我呀。”
說完這句話,容思吾淚流滿麵。
他和容若,雖然是半路夫妻,卻好像繞了那麼久終於找對了失散已久的那一半,快30年了,他們彼此愛意深濃,他寵老婆三十年如一日,真不敢想沒了他容若還要怎麼活。
榮修拓思忖良久才落下白子,“爸,您別多想,這病發現的還算早,我們有世界上最好的藥和醫生,要控製了活個十幾年二十年不成問題。”
容思吾苦笑,“我見過的多了,癌症一直是世界上不治之症之首,每年死在我們醫院的沒有上萬也有幾千,能熬得久的不多。”
“這也要靠治療和心情,為了阿姨您一定要樂觀堅強。”
容思吾點點頭,“我容家有福氣,白撿了你這麼個能幹的兒子,修拓呀,有些事該看開的也看開些,你那麼聰明我什麼都不說,但是媳婦都娶了嗎,不能總這麼坐著,你就甘心一輩子不能把媳婦抱上床嗎?”
“爸……”麵對容思吾狡黠的笑容,容修拓實在是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