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誌聽說他被困在這裏已有十數載之久,心裏自然而然的產生一種同病相憐之情。聽老人這麼說,知是牽涉很大的事,當即拜倒在地,肅然聆聽老人講話。
原來,這位老人很有來頭。他姓孫,名平,號不平。年輕時有緣結識了冥王教中一位高士,那就是北冥法王薛懷義,兩人誌趣投合,時常往來。後來就在北冥法王的推薦下,投身冥王教,在聖壇九重頂做個旗主。
距此十數年前,冥王教主和北冥法王薛懷義相繼離奇失蹤。孫平做為北冥法王一派勢力的頭領,忝任代法王,參與教政,統率數千教兵,鎮守通往聖壇生死殿的一處要塞——忘情崖。
可是,教中自古有條規矩,代職法王,參與教政,調動教兵,施發號令,皆須以法王令符為印,沒有令符,就行不得以上這些事。北冥法王薛懷義失蹤,北冥法王那枚“忘情”令牌亦是不知去向。孫平嚴加訪查令牌下落,得知令牌竟似在西冥楚予公手裏。
當時,九重頂一片混亂,各派閥之間爭鬥頻起,西冥楚予公和東冥波間神尼兩夥勢力相鬥。楚予公一夥逢戰必敗,沒支撐得幾時,就帶了一撥人馬離了九重頂,出來另立門戶。
孫平就追到九靈穀來向楚予公索取北冥法王的令符。不料,楚予公以法王之尊,竟然出言相欺,說令牌最初確乎是在他這裏,可是在離開九重頂的時候,不慎遺失了。
孫平如何肯信,隻道楚予公不予交還令符。他忝任北冥法王,沒有令符,什麼事情也做不了,因而三番五次上門來討。有一次,終於惹怒了楚予公。兩人動起手來,一場激鬥,竟而被楚予公施用不世神功‘凝靈七術’打成重傷,半邊身子經脈閉塞,血枯肉幹,令他生不如死,嚐盡了痛苦滋味。
孫平講述到最後,牙齒咯咯作響,發出令人心悚的低吼聲,神情殊甚可怖。徐承誌心想,“這位孫老伯能做到法王之職,必定是極有威望之人。他隻身一人,數次找上九靈穀,索取令符,和楚予公放對搏鬥,勇武膽識,實在令人欽佩。”又想,“似他這般縱橫天下,叱吒風雲的高人逸士,卻被楚予公下手傷成這個樣子。如果換作是我,不用說十幾年憤恨積鬱不堪忍受,光隻肉體傷痛折磨,我也早就活不下去了。難怪他對楚予公,對九靈穀人恨之入骨。”
孫平看了徐承誌一眼,說道:“我自講我所經曆,你為何滿臉苦楚之色,是不是不愛聽我講話?嫌我聲音刺耳?”
徐承誌慌忙伏在地上磕頭,平身之時,已是淚流滿麵,說道:“小子為老伯的慘酷遭遇心生悲傷,難以自禁。並還想到自己身陷此地,無法走脫,原本覺得憤恨難平,不堪忍受。可是將自己來和老伯一比……我所受的苦難實在算不上什麼……”
孫平道:“你每日送水送飯,我已知你心腸不壞,我不想白白的讓你為我傷心難過一場,想要傳授你一套拳法,使你日後不再被人欺負,你願不願意學?”
徐承誌聽了,知是運轉時機,喜得撲在地上,磕頭拜道:“若蒙老伯不棄,收不靈殘兒徐承誌為徒,小子一定認真聆聽教誨,盡我所能,以報老伯鍛造之恩。”說著,便要行拜師之禮。
孫平道:“小子且慢行事!我隻說傳你拳法,幾時答應收你當徒弟了?你站起來,我不受你磕頭。”說著手臂揮楊,徐承誌隻覺勁風襲麵,身子一輕,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托得站立起來。
他呆了一呆,心中羞慚極了,垂頭耷耳,納納地立在當地,說道:“老伯是嫌我姿質不夠,不配做你的門生嗎?”目光望著自己那條殘腿,眼淚快掉下來了。
孫平悵然歎氣,道:“你忽然失落什麼,想我形將就木,不久便將化作泥土風塵,歸於天地。你不明白,對一個將死之人來說,人世間這些諸如君臣、父子、師徒的俗禮綱紀,不惟都已變得毫不重要,簡直就是狗屁。我又何苦被這些俗世人情綁住自己?走也走得不痛快!”
徐承誌聽到此處,肅然跪下,鄭重地磕了九個頭,道:“老伯,我在心裏喚你做師父。”孫平見他神情坦率,言詞誠懇,實無絲毫作偽之態,便道:“隨你罷。我孫平一生光棍,沒有家室妻子,也沒收過徒弟。你學了我的武功,隻要不用來打家劫舍,為非作歹就好。”孫平說到這裏。微微側頭,聽了聽門外的動靜,然後又對他說道:“你進來太久了,你的夥伴怕我對你不利,他想衝進來,又害怕我老瘋子發瘋殺人。……今天你且回去,明日再來,我便傳給你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