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劫也不理會師尊的冷言冷語,煎了藥,踱到床前,把濃濃的一碗湯藥喂徐承誌喝了。然後趁著藥力發作,開始施針。用寸半長的金針灸徐承誌太陰肺脈,從肩頭“雲門”下針,灸至胸口“華蓋”穴。金針一到,徐承誌胸口閉塞之苦頓時有所減輕,舒服了不少。
風子牙見到萬劫為徐承誌治傷,一切順利,沒來由的大發脾氣,連桌子也掀翻了,拂袖出門而去。西冥楚予公派到陰陽澗的探子看見風子牙怒氣衝衝的出門去了,過了大半天也沒返回來,屋裏隻剩下一個小徒弟照看徐承誌。於是就飛報楚予公,說風子牙生氣走了,沒有再回去為徐承誌治傷。楚予公聽了探子的報訊,深鎖眉頭思忖了半天,推斷風子牙尚未能把《生死譜》弄到手。他在九靈穀時,原本打算聯合風子牙和石法,回到聖壇之後與波間神尼一較長短。出乎意料的是,到了聖壇,風子牙和石法的態度曖昧不清,竟然都與他拉開距離,不和他一條心。這回,聽說曲教主已經死了,不知怎麼回事,徐承誌搖身一變,成了曲教主的衣缽傳人,並又被失蹤多年的薛懷義打成了重傷。他先是反對迎接徐承誌上山,後來又生出一個主意,打算說服風子牙,兩人合謀把徐承誌擄走,再設法逼徐承誌說出《生死譜》的秘密。可是,當他找到風子牙,剛把話說了個開頭,風子牙老狐狸好似霧裏鶴唳,含糊其辭,令他好不著惱。有心想要自己幹吧,卻又畏懼那東冥波間監視得太緊。九重頂上下都在波間的掌握之中,隻要他稍有舉動,馬上就會被波間知道,如何從風子牙手中奪人?如何能把奪到的人帶出九重頂?另外就算自己走得了,家人怎麼辦,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屬下們又怎麼辦?他一天到晚思量這些事,多思則心焦,夜不能寐,數日下來,弄得自己憔悴不堪,看花花不紅,看草草不綠,與家人聚堂亦毫無樂趣。
一連數日,萬劫專心為徐承誌療傷。徐承誌因為和薛懷義對掌被對方的掌力震傷了五髒六腑,經脈錯亂,想要治愈談何容易?萬劫醫術雖高,仍要去向古人前賢的著書借取學問,於是成了一邊鑽研,一邊施醫,更加耗費心神。
一日,徐承誌見萬劫捧著《針灸甲乙經》潛心苦思,從早到午,太陽偏西時連飯也沒吃一口,深為感激,說道:“小兄弟,我的傷好不了,可也死不掉了,你為了給我治病,連吃飯的工夫也舍不得花,我如何能心安?”
萬劫道:“徐大哥,我奉了我師父的嚴命,一刻也不許從你身邊走開。你知道嗎?有人在打你的主意,我在充當你的護身符。”徐承誌聽得一怔,說:“有人打我的主意?”萬劫道:“徐大哥雖然受了傷,可你身懷天下最神奇的武功,那可是天下武人夢寐以求的寶貝。”徐承誌恍然領悟地點了點頭。
萬劫又道:“這幾天每天都有人到陰陽澗來,說是想探望你,都被我師父趕走了。”徐承誌問是什麼人來探望自己。萬劫道:“都是九靈教的人。有一個叫程子奇的,是九靈教的堂主,還有一個姓海的女子,她來的次數最多,而且氣勢很凶,有人阻攔她,她會罵人。”
徐承誌聽了不禁微笑,對萬劫說:“程兄和海姑娘都是我的好朋友,他們下次來時,你請她進來,不要緊的。”
萬劫道:“那好,我去請示我師父,要他同意才可以。”又道:“徐大哥大可不必為我感到不安,我自幼沒有雙親,沒有兄弟姐妹,和師父在一起,不是被逼著吞服藥材,就是跟師父練功,研究醫術是我最喜歡做的事情,這屋子裏堆放的十幾箱子醫學典藉便如同我的小夥伴一樣,我和它們相處在一起,一頁一頁地閱讀它們,沉思瞑想,就和其他的小孩子在外頭嬉戲一樣有趣。還有,我從來沒有和師父以外的任何人這樣長時間的相處過,徐大哥是頭一個。我知道徐大哥不是壞人,你是被冥王教的叛徒薛懷義打傷的,隻要治得好你的傷,使薛懷義有所顧忌,冥王教就還不至敗給敵人。”
徐承誌道:“小兄弟,難得你這般年紀,就明白這麼多道理。你說你沒有親兄弟,要是你願意,我們結為異姓兄弟怎樣?”
萬劫聽了,喜出望外,連連點頭,說道:“真的嗎?徐大哥真的肯和我做兄弟?”
徐承誌道:“你盡心竭力為我治病,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麼不肯?”
萬劫大喜,說道:“我聽說別人結拜要燒香喝結拜酒,這裏找不到酒,怎麼辦?”
徐承誌看見桌子上還有半壺人參、鹿茸、首烏等珍貴藥材煎成的藥湯,是大補之物,就對萬劫說:“你把那個倒上兩碗,我們當酒喝了它。”
萬劫就去倒了兩碗藥湯,端到床前來,笑滋滋地說:“這樣行嗎?”徐承誌道:“沒關係的。”接過一隻碗,端在手中向著天地拜了三拜,道:“黃天在上,我徐承誌今日與萬劫結為異姓兄弟,自今而後,有福同享,有難共當,此誓天鑒,永劫不渝。”萬劫也學著拜了三拜,道:“小弟萬劫和大哥一樣,粉身碎骨,不忘此誓。”說完喝了那碗湯藥,望著徐承誌傻氣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