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慈在京城有很多朋友,打聽消息甚為方便。他打聽到周興和索元禮從嶺南回來了。但令他們感到奇怪的卻是程子奇的動向。程子奇和周興一道來了洛陽,住在洛陽城最大的客棧裏。徐承誌和裴世千一得到消息,馬上就去那間客棧訪程子奇。
程子奇一到京中,就忙得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他三天裏先後拜謁了女皇帝身側的三個大紅人,即監察禦吏李昭德、司仆少卿來俊臣和武懿宗,並經此三人介紹,又拜謁了武三思和太平公主。他每到一處,至少獻上一千兩賄賂,並立下承諾,今後還會有所進貢。
這樣做,一來是為了請以上這些人認可他這個嶺南武林的盟主,讓他來統率川越、黑羽、太平等幾個幫派。二來是為給自己今後的謀略打開道路,構築人脈。他雖是跟著周興、索元禮一起來的,可他並不認為周興和索元禮有很大的能耐。一旦他交結上了有實權的顯貴人物,他最先想要對付的就是周興和索元禮二人。因為,這二人太貪婪無厭,收受的賄賂數額遠遠超過了他們手中權力的份量。人不管做什麼,做過分了就該死了。
這天,程子奇回到客棧,推開房門,看見徐承誌和裴世千來了,正和周興海一塊在他的房中喝酒,就笑了一笑,道:“我正想托他打聽你們和馬大哥的落腳之處。喂,你還在這喝,你哥哥已經起疑心了。”說的是周興海。
周興海放下酒杯,道:“哎,你教我一下,我要是跟我好哥哥坦白實說,他真的會跑去對索大人告發你的真實身份嗎?你有銀子送人,給我個一千兩、兩千兩,我去送給我哥哥,他見到銀子,一開心就會忘了效忠主子。”
程子奇道:“他要是看穿了,你就這麼做。不要說一千兩千,就是一萬兩萬我也拿給你。你周興海在我心裏的份量遠遠不止這個數。”
周興海聽了,滿臉發光,得意無比地道:“真的嗎?哈哈,我周興海沒看錯人。下輩子的事不敢說,這輩子甘心供你驅使,行了吧?”又仰頭飲幹一杯酒,把空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來,朝著徐承誌、裴世千抱拳一揖,道:“都是有大誌氣的人,我周二祝你們前途順暢。告辭了。”轉身而去。徐承誌和裴世千含笑點頭,目送他走出去,都說這是個有血腥的好漢。
裴世千問程子奇道:“周興海說你拜訪朝中的大官去了。”程子奇道:“不錯!我拜訪了好幾位朝中的大臣。”徐承誌抱希望他能打聽到什麼消息,問道:“有什麼消息沒有?”程子奇道:“我根本不曾打聽消息。隻送賄賂。”裴世千道:“隻為了送賄賂?”程子奇笑了一下,道:“隻是送賄賂就能殺人。此番周興和索元禮必死無疑。”裴世千道:“你有何妙計?”程子奇道:“我拜謁了太平公主、武三思,每處都送了一千兩銀子。這兩位和上官婉兒氏都是吃黑羽幫進貢的人。此次周興和索元禮被劫走了近十萬兩銀子和那麼多珍奇寶貝,不甘心空手而返,又向川越幫索求銀兩。我便讓黑羽幫和太平幫出銀子接濟川越幫,替川越幫出了五萬兩銀子打發周興和索元禮兩個。周興和索元禮是滿意了。可是,上官婉兒和武氏兄弟卻必將因此對周、索二人心懷不滿。我怕這還不能使他們這兩個派係生起爭端,來了京城馬上就去謁見武氏兄弟,給他們每人獻上一千兩銀子,並說現在實在沒有更多的銀子孝敬幾位大人,至於上官婉兒,一來我沒找到與她見麵的辦法。二來,如果我不去見她,她就會更加憎恨周興、索元禮。所以,我幹脆就不去拜訪她。”徐承誌和裴世千聽了,都拍手稱讚,說他這條計策實在高明。過了不到三天,程子奇得到消息,周興被上官婉兒和武三思等人聯合起來揭發罪狀,上奏武氏,說周興貪贓枉法。武氏當即下旨令,由另一個大酷吏來俊臣來查辦此案。周興、索元禮、來俊臣本來都是一夥的。可正因為是一夥的,才不能相互容納。這麼好的機會,簡直千載難逢,來俊臣領了聖旨之後,即打定主意除掉周興,他當然可以趁這個機會,連索元禮也一塊除掉。可那樣做的話,難免會削弱自己這個派係在朝中的實力。考慮再三,他決定保住索元禮。他想到一個辦法,就是讓索元禮盡快把索元禮和周興一起去嶺南回來以後分得的銀子全部交給他,再由他獻給上官婉兒和武氏兄弟。索元禮為了保命,把他分得的一萬兩銀子交了出來。可來俊臣把臉一拉,用嚇人的口氣說,我好心想救你命,你卻這麼不誠實,隻拿一萬兩銀子出來唬弄我。你當我不知道麼,你和周興此次去嶺南,單是從販運私鹽的川越幫那一處就弄到了十萬兩銀子。路上經過的各個州縣長官都有孝敬巡撫大人的東西。你老實一點,都拿出來吧。不然的話,我也救不了你。索元禮分明隻得到一萬兩銀子,可他知道來俊臣是想趁機宰他一把,說也無用,反正是為了活命,隻得甘認倒黴,傾家蕩產,湊出五萬兩銀子來,都給了來俊臣。這樣來俊臣才放過了他。周興被判了流放遠疆之刑。來俊臣怕女皇帝什麼時候興起,再把周興招回朝中任用,就命手下的刺客把周興刺死了。那是在周興被流放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