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慈和裴世千帶同睦月老僧回到京城洛陽。三人一進城,馬慈就警覺起來,對裴世千說,“你有沒有發覺,今天街頭有不少大理寺的人。”他一說大理寺,裴世千就想起程子奇來了,啐了一口,低聲罵道:“呸!我以往瞎了眼睛,居然沒有看出來,他程子奇是這樣一個勢利小人。”睦月老僧無聲地笑了笑,歎道:“你們在說程子奇麼?這個人年輕有為,富有心機,是個大人物。可惜交不了朋友。老衲剃渡出家,修研佛法幾十年,到頭來猶自不能擺脫名利欲念糾纏,凡夫俗子,有哪一個不是勢利小人?有哪一個不貪戀榮華富貴?”裴世千道:“這麼說來,你現在也沒有省悟,不打算將功贖罪,改過自新?”睦月老僧搖頭說道:“簡單的事情,麵前有兩隻船,哪隻船看著安全穩妥,就上哪隻船。見到皇太子,我要先請他饒恕我以往的罪過,再請他答應,讓我做大內佛院住持,統禦天下佛院。這樣,我才肯把薛懷義謀反的具體細節相告。”裴世千和馬慈聽了他這番話,都驚訝非常。佛教說對某一事物堅決不放,不能超脫為執念,執著。這老和尚七、八十歲了,對名利的執念居然這樣深。而且毫不加以掩飾。這種人真是少見。
他三人來到北坊,找到馬慈那位在廟巷口擺攤算命的瞎子朋友,求其給他們找一個地方躲藏。瞎子消息靈通,說道:“大理寺派出很多察子,在追捕昨夜放火燒白馬寺的歹人。請隨我來,我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
算命瞎子把他三人帶到一間民舍,安排他們在此歇息,不要外出走動。馬慈托瞎子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幫忙送信給鄺磊。瞎子答應了,很快就找來了一個年輕人。馬慈把一封簡短的信交給送信之人。
送信的年輕人去了半日,返了回來,道是他去了指定的地方,等了半天,沒見到接頭的人,覺得不妙,就出來了。剛剛走到街上,就看見一大幫大理寺的察子衝進了那個地方。就差那麼一點兒,不然就被捉走了。實在凶險不過。又說,現在街頭巷尾到處都是大理寺的察子。那些人像瘋了似的,滿街抓人。還拿了人頭相冊,您三位都在那冊子上。
馬慈和裴世千並不感到驚訝。程子奇給薛懷義送信,被徐承誌裝成醉漢,中途攔下。這件事情,以程子奇的頭腦,不會猜不到事情的真相。他情知自己和薛懷義暗中勾結之事已為徐承誌等人所知,就不再遮掩隱瞞,命令他手下的大理寺察子緝捕徐承誌、裴世千和馬慈。
但是,馬慈和裴世千卻不明白,為什麼連睦月老僧也在緝捕人犯名冊之上。睦月老僧道:“這不奇怪,我找的那個替身,一來長的和我不怎麼像。二來,他們撲滅了大火,就會查明,除了我以外,又少了一個病在床上的老和尚。兩下湊到一起,就會聯想到不是你們把我劫走了,就是我跟著你們走了。後者的可能性較大。因為,要不是我指引你們,地藏的位置那麼隱秘,你們不可能那麼容易就找到地藏的入口。”裴世千聽他分析得這麼清楚,說道:“你這老和尚,虧得你還能這麼冷靜。薛懷義知道你叛變,會想盡辦法找你,一捉到你,就會殺了你。你不怕嗎?”睦月老僧搖了搖頭,道:“他的氣運已經到了盡頭。隻須冷靜的看,你們也能看得出來。他和皇太子廬陵王,哪一邊心煩氣躁,亂了陣腳?那一邊沉穩機警,步步為營?我料薛懷義必敗。”裴世千聽了,覺得老和尚很能鼓舞人心,自己不知不覺的就受到了鼓舞,信心大增。似這樣的人物,如果不能拉到自己這一邊來,就必須殺掉。決不能讓他再回到薛懷義那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