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月的燥熱，消毒水的味道讓人壓抑，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一波又一波，讓人心煩意亂。他們懷著各式各樣的目的，都來安慰父親。五歲的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依偎在哥哥的懷裏。漫長的等待之後，醫生終於從搶救的手術室裏走了出來，對父親說了句什麼話便離開了。
一秒，兩秒，三秒
父親像是一個失去玩具的孩子，蹲在牆角痛哭起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親哭泣，在此之前，我一直認為父親是個超人，不會哭的超人。
抱著我的哥哥見此似乎也明白了什麼，把我抱得更緊。良久，父親站起身來，走到我的麵前，抱住我和哥哥，前來看望的人歎息著，安慰著，紛紛議論著什麼。父親慢慢平息下來，蹲下身抱起我，看到他那眼睛裏的，看不到一絲光芒，有的隻是絕望與落寞。最終，他還是開了口：“走吧，去看你媽媽最後一眼。”
他將我抱著，緩緩的走向手術室，哥哥跟在後麵，眼淚也不住的流下來。推開房門，看到奄奄一息的母親，這是這麼多天來我第一次見到母親，緊閉著雙眼，昔日打散披在身後的秀發早已不見了蹤影，那是母親最引以為傲的頭發，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走到病床前父親開口道：“卿卿，我把孩子們帶來了。”
母親緩緩把眼睛睜開，我看向她的眼眸，原本烏黑的眼珠子落空了似的，霧蒙蒙的，看不到一絲光亮，雙眼深深的凹下去，竟有幾分駭人。見到我和哥哥，母親伸出手來，父親將我放到床邊，我和哥哥上前拉住她的手，她的淚水順著眼角流至枕頭。
過了許久，她才說道：“煜兒，媽媽沒多長時間了，媽走後你要幫媽媽照顧妹妹，讓爸爸準時吃飯，別餓壞了身體，妹妹還小，爸爸太忙，媽媽能依靠的隻有你了。”哥哥用手擦著眼淚，點頭答應到：“媽，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妹妹，不會讓別人欺負她的，您放心吧！”
母親點點頭，轉過來看向我，想要伸手撫摸我，手卻沒有力氣，抬到一半的手又放了下去，接著又對我說道：“阿慈，媽媽走後你要乖，好好照顧自己，聽哥哥和爸爸的話，幫我照顧爸爸，好不好？”
“媽媽，你不要走好不好，爸爸會找最好的醫生伯伯救你的，對不對？”我轉過身望向爸爸，希望他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眼神，他沒說話，隻是看著媽媽。
“大勇，”母親的聲音越來越小，“對不起，沒能陪你一起看著孩子們長大，我走後，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好我們的女兒啊，求你了。”父親帶著哭腔的回答：“卿卿，你放心，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會好好保護他們，不然以後我怎麼有臉上去見你”。
母親艱難的擠出一抹笑容，看著我，伸出手。我將她的手拿起來放到臉上，她摸了摸，手從我臉上滑落。我放聲大哭，然而她再也不會醒來應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