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俺家的雞前幾怎麼不見了幾隻,原來是關裏出了個妖怪!”
“蘇夫子?妖怪?”隱約間聽到這兩個詞語的狗娃慢慢的皺起了眉頭,想了想,一拍身邊的大黃道:“壞人來了,你先回破廟,俺一會兒就回來。”
大黃抖了抖大耳朵,把頭伸進他懷裏蹭了蹭後起身跑著離開了。
狗娃目送大黃離去之後才抓起地上的破碗塞進懷裏,爬起來朝人群跑去。
蘇夫子……他沒記錯的話,關內隻有一個夫子,就是那個今早上都還特地給他送來一個熱乎饅頭的慈祥老人。
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狗娃一矮身鑽進去,口中高聲道:“開水燙背了哎……”
“滾開,臭叫花子湊什麼熱鬧!”
“老子的鞋……媽的臭叫花子,老子弄死你!”
嫌惡的喝罵聲中,乞丐身上重重的挨了幾腳。
乞丐挨打都挨習慣了,毫不在意的揉了揉就朝人群中望去,隻見十來個高大的黑甲軍士押著一架貼滿了符紙的囚車,囚籠中赫然坐著那位身穿青色長衫、須花白、慈眉善目的蘇夫子……隻是,蘇夫子身後竟然拖著一條毛絨絨的、足有數尺長的青色尾巴!
他有點愣,忍不住的使勁的揉了揉雙眼,再朝囚車望去,那條毛茸茸的尾巴依然耷拉在蘇夫子身後。
蘇夫子真的是妖怪!
他不詫異關中有妖,且不街頭巷尾流傳了無數年前大夏戮妖軍在此血戰北冥妖族的故事,隻他這些年在街頭乞討,就見過不少被這些黑甲軍壓著遊街的妖怪,什麼蛇妖妖狼狐妖有。
他詫異的是,蘇夫子竟然是妖。
其他了人,不,妖,他不認得,是好是壞他不知道,是死是活他也不關心,但蘇夫子,可真真是個好人啊,他老人家辦義學,分文不取教關內的孩童識字明理,這些年接濟他們這些無家無業的乞丐的次數,更是比那“雁铩關大善人”的李員外還要多,這樣的好人,是妖怪?
“打妖怪啊!”
“砸死他!”
“******,吃了雄心豹子膽,敢來雁铩關找死!”
蘇夫子木然的坐在囚車裏,爛菜葉、臭雞蛋就像是箭雨一樣從四麵八方砸向他,將他那身兒洗的白的青衫汙的狼藉不堪,額頭上還有絲絲血跡,但他的神色卻十分平靜,蒼老的臉上既看不到恐懼,也不見悲苦,唯有渾濁的眸子中,盡是失望……心灰若死的失望。
狗娃看了看蘇夫子,再緩緩掃過周圍向他扔爛菜葉和石頭的人群……他認得出,這些人裏既有他老人家的學生,也有受過他老人家接濟的同行。
瞧著那一張張刻薄凶惡的嘴臉,狗娃心裏邊忽然就直泛惡心,“你爺爺的,一群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白眼兒狼!”
乞丐沒上過學堂,不知道啥叫人妖殊途,也不明白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隻知道,蘇夫子是個大好人,對他有大恩,就算他是妖,也是個值得尊敬的好妖!
他老人家要該死,周圍這些人沒幾個有資格活!
狗娃再次回過頭看了囚車中的蘇夫子一眼,轉頭使勁兒的吐了一口唾沫,跑著離開了。
……
冷雨夜。
狗娃冒著雨在積水的街道上狂奔,他身上的衣裳早就濕透了,秋雨的寒氣兒直滲入他心底,冷得他上門牙和下門牙一直“嘚嘚”的打架,但就算是這樣,他心裏還在不斷慶幸,“幸好沒讓大黃跟來,不然就它那老胳膊老腿兒的,淋這麼大雨肯定得生病。”
憑借著記憶,他穿過一條又一條巷道,終於摸到一片鐵柵欄邊,“到了!”
此處是雁铩關的法場,砍頭的大凶之地,往常潛入關內的妖怪在此斬示眾後,屍身都會掛在法場中心曝曬九日驅邪氣,狗娃下午打聽過,蘇夫子的屍身就掛在法場中。
“哢嚓”。
一聲巨響,一道蜿蜒的閃電在刹那間照亮地,也照亮了法場中心的半空中,那像破布一樣隨風晃蕩的青色無頭狐屍和跌落在一旁的鬥大狐頭,地麵上那一大團猩紅的血水更是刺目驚心!
這驚悚的一幕嚇得乞丐全身汗毛都快豎起來了,腦海中一下子就湧出無數惡鬼吃人心肝的故事,心跳一下子就快得“咚咚咚”的跟打鼓一樣。
他很想調頭就跑,可一想到若不趁著今夜下雨偷走蘇夫子的屍身,後邊就沒機會報答他老人家的大恩,乞丐心裏又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