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的商討會大概已經結束,陸陸續續地有侍女打著燈照路領著武林各門派回下榻的臥房。
一路尋到何向明的房間時,此人因在與蒿荇等人交鋒時負傷,正就著奴婢的手喝著藥。
輕塵伏在簷上,厭惡地聽著何向明與丫鬟打情罵俏,其中不乏有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話。
又耐著性子等了許久,總算等到那丫鬟不依不饒地合上門離開。
輕塵閃身出現在窗簷前。
何向明並不認得她,初見時乍然一驚,有些不明所以地盯著冷豔似夢似幻憑空出現的輕塵,以為自己在做夢。“……你是……”
輕塵耐心用盡,冷冷道:“我是來索你命的孤魂野鬼。”
何向明恍然驚覺:“你,你是……”
“就你如此卑賤的狗命來抵我聖盟四十三名弟子的命,真是個賠本買賣。”輕塵輕飄飄道:“可若你不死,還要連累活著的弟兄因你立下血誓,倒真真是害人不淺。”
何向明聽得“血誓”二字如遭雷擊,跌坐在地板上,痛哭流涕,跪地求饒:“弟子罪該萬死……萬萬不該以為聖盟氣數已盡,便貪圖富貴……不該背叛聖盟……女俠,您救我。請您一定要救我……”
被立下血誓要殺的人將遭受百餘種包括割肉淩遲,喂毒蛇毒蟲,沸水澆灌在內的嚴刑,受刑者肉體上遭受各種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故血誓不止深受魔門中人的忌憚,就連非是邪教中人的尋常武林人士亦有耳聞,處處留心免得遭受魔門中人的報複。
輕塵哂道:“你確實罪該萬死,但你這樣的軟骨頭我不屑動手,你的報應在後頭。”
何向明聞言全身顫抖,瞳孔放大,似乎驚懼得就要昏死過去。
卻在瞬間暴然躍起,先伸出右腳尖勾往榻邊的一樽大花瓶,花瓶歪倒的同時向前一撲,兩指彎曲直插輕塵麵門。
輕塵仿佛早有預料,側麵飛身下腰,一把摟住即將撞在地上鬧出巨響的花瓶,將其安放於地。
另一掌迎著他的兩指抓去還手一擰,屈右膝擋住他急速踢來的左腳,隻聽“哢嚓”兩聲微響,瞬間廢了他的一手一腳。
她冷笑一聲:“就這點兒小伎倆還敢拿出來丟人現眼。”
說著手刀橫劈脖頸穴位處,道:“躺下吧!”
何向明失去意識,癱倒在地。
當輕塵將一麻袋似的何向明交給候在西南宅院一裏之外的袁三清時,他十分意外:“授主,這……”
“將他交給蒿荇處置吧。”輕塵淡淡道。
見袁三清仍是不解,便說:“我不會讓為聖盟賣命的弟子的血白流,你帶著他走吧。”
袁三清忙道:“那授主你要到何處?”
輕塵望著天上的圓月,幽幽歎一口氣:“有些人需要見,有些事需要辦。”
袁三清見她這樣複雜的神色大是不解,卻又不敢擅自揣測她的心意,便遵命扛著何向明退下了。
次日晌午陽光正猛,西南宅院之外的密林深處有一片蔥鬱的草坪,每一株植物的枝葉末節都在盡情地吸收著日光的能量,茁壯生長開來,迎來立夏時節最濃密的綻放。
遠處有腳步聲響起。
薛楚涵氣急攻心地一路小跑闖入密林,朝四周喊道:“我知道你在這!”
僅有樹葉摩擦間簌簌的聲響和隱約的回音回應他。
輕塵的身影慢慢出現在一株高大樹幹之後。
薛楚涵沉聲問:“何向明在哪?”
輕塵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