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爺三魂少了兩魂半,額頭上直冒冷汗,他還是強硬地打起身板連連地說:“大人,除了這一千兩銀子,還有《韓熙載夜宴圖》,這畫可是韓家家傳墨寶,我是好不容易千裏追蹤才……”
“章大人家的寶貝還少嗎?”那人及時打斷了趙老爺的話,聲音雖然不大,聽起來卻猶如寒冰刺骨。
“再說,這也不是你的東西,你不過就是跑跑腿、借花獻佛而已。如果真的要升官的,那也是韓大人,再說,趙大人,你在韓大人的祖宅裏住的可舒服?”
趙老爺被那人說得啞口無言,心又不死,哀求道:“大人,今天是在下準備不周。改日,噢不?大人,您要多少銀子,明日立即回府準備厚禮,親自送到大人的府上。”
“蠢貨!若是能到府上,我這大半夜還在如此偏僻之處折騰什麼?”那人說著把手中的畫卷起來,轉身要走。
趙老爺連忙伏在地上,情急中抓著那人的褲腳。
“去你的吧!就這點東西還想讓我舉薦你?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那人毫不顧忌趙老爺,一腳狠狠地踹在他的肚子上,轉身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大人,大人,那韓大人的職位誰接替了……”趙老爺的聲音在夜色下是那樣的沙啞。
“韓熙載夜宴圖!”顧顏中忽然湧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他急忙跳出草叢,緊跑幾步。
那人走到岸邊,上了輛馬車,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厚厚的雲壓在人的頭頂上,讓人喘不過氣。
顧顏中深深地呼了口氣,心“咯噔”一下,一幅心屬已久的《韓熙載夜宴圖》真跡就這樣失之交臂。
顧顏中忽然感覺這幅《韓熙載夜宴圖》好像跟自己有莫大的關係,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也說不清楚。
這一下被人搶走,好像自己得心也被挖走了。
秋風瑟瑟夜微涼。
汴河的水依然緩緩地流淌著,河麵上靜靜地飄浮著落葉。
顧顏中看著河邊的楊柳,光禿禿的柳枝在風中毫無規律地搖擺。
顧顏中心裏忽然有所感歎:也許在這動亂的時局下,柳樹的內心也不平靜。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人生在世如果不活得轟轟烈烈,乃豈不是白來了?
更何況宋朝是一個重文輕武的時代,你空有一番本事,不展現一下,就這樣在宋代默默無聞的度過一生,不是可惜了?
趙老爺的意圖很明顯,是時候為你自己做點事的時候了。
顧顏中突然豁然開朗,計從心生,心中暗暗問自己:顧顏中,你敢不敢玩把大的!
他嘴角淡淡地浮現一絲笑。
顧顏中回到小亭子。
趙老爺呆若木雞,他睜著空洞的雙眼,望著漆黑的夜,遠處的螢火蟲如鬼火一般在林間閃過。
顧顏中蹲在趙老爺身邊小聲地說:“老爺,要回府?還是……”
趙老爺似乎並沒有聽到顧顏中說了些什麼,自言自語地說:“我好不容易得到的畫,為了章大人的一句話,又送出去了,真是對不起祖上啊!”
顧顏中突然心生同情,搖了一下趙老爺說:“老爺,我們該回府了。”
趙老爺十分驚訝地看著顧顏中,很緊張地說:“你怎麼在這,剛才看到什麼了?”
“我全看到了!”顧顏中聳聳眉毛,在心裏暗暗地說:你把我最喜歡的畫送給別人,那可是老子最想要的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