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震-醫藥養生學:
道學將整個宇宙看作是一個生生不息的大生命,以道的“生化原理”來認識世界,認為宇宙是由道“生成”的,並處於不停的“變化”之中。“生”有“生成”、“生長”、“生命”、“生存”、“創造”等含義;“化”有“變化”、“發展”、“轉化”、“進化”等內容,二者集中了道的自然性,說明整個自然界包括人類社會都在生生化化自強不息地發展著。道化生出先天一氣,再化生出陰陽二性,生成信息、能量、物質三大要素,由此才生成萬物紛紜的世界,這都是生化原理的作用。先天一氣就是宇宙中無處不在的原始自然力,是萬事萬物生化發展的驅動力,是生命的源泉,是歌德在1827年10月7日曾經猜測到的“創造力”,它來源於道,是道無所不在無時不有的發揮作用的特性(道性)。因之道學是一種“生道合一”的學說,將愛護天下眾生放在首位,認為“生命”本身就是道的體現。道教更是一種“生道合一”的宗教,認為養生就是修道,因之道教中彙集了中華民族幾乎所有的防病治病、養生益壽的醫藥和方術。中華民族傳統的中醫學,實際上就是由方仙道的巫史醫學、方士醫學逐漸演化而成的。葛洪《抱樸子內篇》雲:“天地之大德曰生,生,好物者也。是以道家之所至秘而重者,莫過乎長生之方也。”(《勤求》)老子《道德經》講“善攝生者,陸行不避兕虎”,並論“深根固抵,長生久視之道。”《莊子》有《養生主》、《達生》、《繕性》之篇,亦傳坐忘、心齋等方術。《呂氏春秋》講“聖人深慮天下,莫貴於生”,又載“子華子曰:‘全生為上,虧生次之,死次之,迫生為下。’”(《貴生》)有道者不以物欲傷身,不以天下易其一指,足見道學之士,莫不將愛惜生命放在重要位置。
道學中有獨具特色的道教醫學和道教藥學,此外尚有行氣、導引、房中、服食、辟穀、睡功、內視、守一、健身術、武術、按摩、針灸、食療、美容術等。新近由蕭克將軍主編的《中華文化通誌》中收有胡孚琛、陳耀庭、王卡、劉仲宇合著的《道教誌》一書,書中對道學中的醫藥養生學論之甚詳,此不贅述。另須指出,中醫學和中草藥學理應屬於道學的範疇,這不僅是由於它源於道學文化;也不僅是因為醫學史上可以排出一長串道士的名字,如張仲景、華佗、扁鵲、葛洪、陶弘景、孫思邈等;還因為中醫藥學的基本理論體係就是術數學,因之中醫藥學本身就是道學。至於中國養生學屬於道學的範疇,更是不言自明的。
5、巽-宗教倫理學:
宗教、科學、哲學、文學藝術、社會倫理學(包括民俗學)是文化的五個基本要素,它們之間是不能互相取代的。宗教是人類文化的母體,是人類一切精神創造活動的資源,是文化的最高層次,是人類心靈的完整狀態,它是倫理學的精神支柱,倫理學是由宗教派生出來的。
道教是一種古老的宗教,它以“道”作為人類的終極信仰,並將這種信仰積澱在中國及其周邊國家的民俗裏,人們可以從周邊國家的民俗學調查研究中確認這些不同民族與中華民族之間的文化親緣。道是一種無限的本體,而對無限本體的信仰是宗教的特征。世界上一切有限之物,諸如國家、民族、聖人、領袖、科技、教派、主義、學說等,皆不能作為人類終極信仰的對象,因為信仰有限之物則是迷信的特征。一個國家或民族一旦將有限之物誤導為信仰對象,往往會產生狂熱的偏激情緒,造成仇恨、殘殺、壓迫等可怕的野蠻的後果,這是人類社會曆史經驗反複證明了的。
信仰不含曆史規定性及局部利益的無限本體,則可以產生一種悲天憫人的信仰情懷,一種敬畏和“原罪”的自我反省意識,從而發現人類心靈深處的良知,為社會造成一種慈善和寬容的價值觀念,由此提高本民族的倫理素質和生存質量。看來,信仰對象的不同確定了宗教和迷信的根本界限。
在曆史上,當統治階級蛻變為少數人的利益集團的專製政權時,都不約而同地將人民的宗教信仰引向崇拜有限之物的迷信上,從而滋生出許多罪惡現象而貌似有理。試想一個國家或民族,人們缺少宗教的敬畏和信仰情懷,沒有對罪惡的省察意識和自我良知的發現,不畏天道,不畏倫理,不畏法律,統治者肆無忌憚地濫用權力,民眾僥幸行險不擇手段地謀取私利,社會必然充滿各種傷天害理的罪惡,人們會情不自禁地渴望宗教的拯救。
宗教和法律是相互依存的,缺少宗教的法律失去了超越世俗權力的神聖光環,人民僅將其視為世俗權力的壓迫而感受不到“天理的伸張”。如此摒棄宗教而空談“法治”,則社會上僅有“權力崇拜”而無“法律崇拜”,法律再多也無人自覺遵守,人民的正當權利得不到神聖的保障,法律終究要失掉公正性,走到人民的對立麵去。如此看來,在市場經濟的時代裏,人的宗教信仰情懷實際上是法治社會的基礎,一個缺乏宗教精神的民族是無法進入現代法治社會的。
另外人們還須認識到,宗教信仰自由乃是人類根本的自由,是人類異於禽獸的文明標誌。宗教信仰自由關乎著人的尊嚴,是人的價值主體性的基石,是人作為價值抉擇主體的標誌。沒有宗教信仰自由則沒有基本的人權,人格的尊嚴便可被任意踐踏,更不可能有言論自由、新聞自由等其他一切自由,也談不上思想解放、民主和法治。宗教信仰自由乃是現代文明社會的前提,我國的思想界必須對此樹立起清醒的認識。
在倫理上,道學的要點就在老子《道德經》所說的“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命而常自然”(51章)這段話裏。尊道貴德是道家倫理學的落腳點,“德”就是“得道”,是道在人類社會萬事萬物中的體現。由此可知,尊道貴德就要將道的“生化原理”和德的“中和原理”在人類社會生活中展開,使之成為人生的和社會的價值標準。道的“生化原理”前已論及,道學中的道性也即是德,德的特征表現為“中和原理”。“中”之義有四,從事物規律上講,“中”為“正”,即中正的必行之路;從事物變化上說,“中”即“度”,即在限度適宜的範圍內活動;從空間上講,“中”是“虛”,虛無乃道之大用;從時間上講,“中”即是“機”,即“動善時”,因機乘勢“不得已”而為之。“和”有和合、和諧、調和、“和而不同”之義,是諧調社會上各類關係和處理矛盾的原理。中和態是宇宙間的自然穩定態,無論宏觀和微觀的自然界或人類社會都有趨向中和態的傾向。天地之大德曰“生”,生就是生存,就是發展,就是創造,就是社會和自然界的客觀規律,就是曆史潮流。道家倫理學認為,凡尊道而貴德,符合發展規律,順應曆史潮流的行為,都是善的、美的、真的,有人生價值的。反之,那些違道背德,違反發展規律,逆曆史潮流而動的行為,就是惡的、醜的、假的,應該被世人唾棄的。以上為道學判定人類社會一切思想和行為的價值標準,尊道貴德是道家倫理學的核心。
道之尊和德之貴,並非靠行政命令的幹涉和世俗權力的束縛,而是人自身修道養德逐步覺悟與自然節律同步造成的,這是人的自然本性的複歸。道家倫理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確認人的自然本性是真、善、美的,因之道學反對社會對人和人性的異化,呼喚人類純樸的“良知”。道的本質是大公大善、大誠大信的,人人都含有道性,因之人的自然本性都是善的,每個人都有與生俱來的先天的良知,隻是這種道性和良知被後天的物欲蒙蔽了。由此觀點出發,道學以反異化為特色,倡導一種純樸的社會,主張通過人體修煉工程開發出人的良知,使人的真性顯露,從明心見性進人道的境界。這樣,道家的倫理在世俗社會裏就展開為中和、公正、純真、誠信、儉樸、寡欲、重生、慈愛、善良、寬容、忍讓、謙柔等行為標準。在道學看來,人是自然界的萬物之一,是一種覺悟了的“物”,因而才稱作“萬物之靈”,感知萬物就是感知“自我”,隻有呼喚自我的良知,才能揭示出宇宙真、善、美的自然本性,才能與道合真。老子《道德經》雲:“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27章)“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聖人常無心,以百姓心為心。”(49章)由此可知道家重生愛物、慈善為懷的救世之心。
6、坎-自然生態學:
當全世界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傳統的人們即將告別20世紀,邁向下一個千年紀元之門時,最重要的莫過於回顧過去社會發展的曆史,從而展望人類的未來。過去一個世紀科學技術突飛猛進地發展,人類靠工具理性幾乎改變了整個地球的麵貌,自然資源的高度開發極大地豐富了人們的生活,但生態危機、環境汙染、資源匱竭、氣候異常等威脅人類生存的難題也成為未來21世紀人們必須麵對的現實。過去一個世紀人類創造了高度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但也發生了兩次世界大戰,乃至各國流行的貪汙腐敗、毒品泛濫、恐怖犯罪、相互殘殺、唯利是圖等醜惡現象。至今,足以毀滅整個人類的核彈、生化武器等軍備競賽的隱患仍未消除;仍然有所謂“第三世界”的貧困、災疫流行和人口惡性膨脹;以工業化為主要內涵的現代化使人的勞動變得工具化和公式化,失去了社會生活的詩情畫意;而緊張的社會競爭和複雜的人際關係又使人們身心交瘁活得好累。諸如大氣臭氧層破壞、珍稀生物滅絕、空氣汙染等上述惡果,決非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力量所能挽救,因而是未來的21世紀全人類必須共同麵對的問題。
西方文化將人和自然處於對立的位置,三百多年前培根認為人類進步的標誌就是以科學的力量認識世界和征服宇宙,並提出“知識即權力”的口號,促進了西方的工業革命。西方自工業革命以來逐漸形成一種信念,認為大自然的資源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人類可以在征服自然中獲得經濟的無限增長和盡情的物質享受,而不須向大自然支付什麼。高科技發展帶來的社會進步是不可停止的,人類社會沒有增長的極限。這種“科學主義”、“技術主義”、“工具理性萬能”的思潮在本世紀以來終於遭到大自然無情地報複,使西方社會的人們自70年代以來生態環境意識開始覺醒。當人類麵臨生態危機、環境汙染等危及自身生存的世界難題時,不能不在文化的層次上尋求一種共同的智慧。近些年,世界各國的有識之士越來越重視中國古老的道家文化;不斷召開有關道家的國際學術會議,中國的先哲老子著的《道德經》也成為世界上哲學家們研究的熱點,中國道學回歸自然的生態智慧受到許多西方有識之士的歡迎。
人們看到,本世紀西方社會的科學觀念發生了重大變化和劃時代的進步,這個進步的最有意義的特征,就是打破了幾個世紀以來人們對科學技術的迷信,揭露了“科學主義”、“技術主義”和“工具理性萬能”的思潮奴役人類的危險。這樣,20世紀與其說是科學的世紀,不如說是在科學麵前恢複人的尊嚴的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