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太子府。
不覺中炎炎夏日已走至了尾聲,原本開得明豔的一池荷花也已凋落了大半,隻餘下孤零零的殘梗無言矗立著,鮮妍不複,枯落寂然。
一襲紫色滾金長袍的男子默然倚欄而立,他孤立亭上,俊美無儔的臉上自有股渾然天成的貴氣,不同於言鈺謫仙般的清貴無雙,祁荒太子言逸清素日裏言行雖是溫和有禮,但卻是絕沒有人敢去挑釁於他的。
這世間囂張之人凡兩類,一類為言語派,口頭上的厲害卻是光說不做的假把式,往往為逞口舌之利卻是白白丟了性命。
而另一類則相對寡言少語,麵對挑釁與威脅,他們明麵上絕不會有任何表示,看似怯懦得不知反抗,卻會在暗地裏挖好了陷阱,等待不知死活的人自投羅網,然後,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生死各安天命。
很明顯,言逸清屬於後者。
風澤曾感歎於皇家水之深,絕無一是易與之輩,他支持言逸清,一方麵是看中了兩方間與生具來的關係,而最重要的,卻是他看中了言逸清心智謀略之成熟,王者風範顯而不過分外露。
帝王最是無情,尋常人家唾手可得親情,卻是生於皇家之人最難以企及的東西。
而實際上,雖是身為太子,言逸清本人其實對那萬人之上的皇位並無半點興趣。
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很清楚,登上那個位置將要付出的是怎樣的代價。
如果可以,他寧願被淩遲,被放血的人都隻是自己,也不想踩踏著親緣之人的鮮血在森森白骨堆中登上那萬人之上的帝位。
可人生於這世間,又有幾人能遵從於本心,隨性而活?他終究不是一身孑然,有些責任,他必須去承擔,有些人,他必然要守護。
所以,縱然鮮血滿身,他依舊會踏著屍山血海一直向前。
“殿下,外麵風大,還是早些回房休息吧。”清婉的女聲響起,言逸清驀然回神,廊間,女子一襲白色雲錦紡紗長裙,腰間束起襯出女子姣好窈窕的身姿,娥眉淡掃,目含秋水,款行如弱柳扶風,卻是好一個嬌花照水的美人。
見到女子,言逸清冷峻的麵容竟變得柔和起來。
“嵐兒,你怎麼出來了,你身體不好,不是要你多休息麼。”言逸清抬步上前,將女子扶至紅木桌旁坐下,麵上似有一絲責怪之色。
“一人天天呆在房內卻是有些煩悶,我這出來走走反而好些,你不必為我擔心的。”女子微笑說道,樣子更顯嬌柔可人。
“嗯,這樣也好,卻是我疏忽了,隻顧忙於公事卻是忽略了你,這些時日定然是悶壞了你,以後我定會多抽出些時間來陪你的。”言逸清注視著女子蒼白的臉龐,眸中滿是疼惜。
“我沒事的,你素來事務繁多,又是一國太子,怎可因我一女子而延誤了正事呢,隻要你能每日陪我一同吃飯就好了。”女子伸手握住了言逸清的雙手,一雙水眸清澈,嬌柔認真的臉龐令人不忍拒絕。
“好,都聽你的,嵐兒你總是這般,萬事都先為著他人著想。”不同於平日在常人麵前偽裝的溫和有禮,此刻,在這個名喚嵐汐的女子麵前,言逸清卻是完全卸下麵具,連眉梢似都帶了幾分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