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奪令(五)(1 / 2)

次日破曉,在玄隱的帶領之下,韓文錦一行人終於來到了亡穀所在的落蝕之地,其深處濃霧彌散,古木參天直入天際,正是亡穀之標誌。

“終於到了!”韓文錦麵露喜色,連日來的跋涉艱苦在這一瞬似是一掃而空,他雙目熾熱地看向那似是蒙著輕紗的亡穀,仿佛天荒令已是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木風,將百草解毒丹取出發給大家服下,事不宜遲,我們即刻進穀。”韓文錦看向身旁一個灰杉的冷麵男子,吩咐道。

“是,大人。”男子的聲音嘶啞冷厲,麵上竟似無活人般表情,陰冷如九幽寒淵。

玄隱聞聲看向男子,卻是在看清男子麵容之後詫異萬分,原來這人他竟是見過的,但畢竟處世多年,盡管知曉這其間必有什麼隱密,可他卻是絕對不想要沾染分毫,故而那絲驚異之色卻隻是在麵上也隻出現了一瞬。

男子正是韓文錦的專用醫師,亦是百草穀前任大師兄明楓,據說是偷盜門中秘笈百草經不成而被逐出門,之後卻是銷聲匿跡,不想卻是投入了臨昭丞相韓文錦麾下。

而韓文錦與明楓之交,不過是老套的雪中送炭的戲碼,韓文錦納人從不問往事出身,隻要是有才幹對他有用之人便可,而明楓身為百草穀大弟子,醫術自是遠超常人,以己之手段,韓文錦自是不怕明楓會背叛於他。

眾人服下丹藥後,由玄隱和韓文錦於前方領行,一行人卻是漸漸消失在迷障之中。

但他們不知曉的是,在他們進去不過片刻,之前經行之處卻是陡然生出大片大片的斷血草,青葉紅尖,仿佛是妖姬眉間一點,美麗中似是有著淡淡鮮血的氣息。

而此刻,在百裏之外的亡穀天蝕洞內,墨塵輕靠在濕滑的石壁上,銀麵下一張俊臉卻是慘白,額頭上有細密的涔涔滲出,阿墨一雙鷹眼之內滿是憂急之色,熟練地用尖利的喙從墨塵前襟中叼出了一個玉瓶,放至墨塵手邊。

墨塵並不言語,隻是吃力地顫抖著雙手從玉瓶中倒出了一枚金色的藥丸吃下,半晌,麵上才稍稍有了幾分血色。

“又是這樣!”墨塵不由得苦笑,他竟是忘記了今日是初九,他的毒發之日。

原本此次毒發,他用內力壓製之下倒也不至功力盡失,卻是不巧於洞內遇到了玄鐵傀儡獸,雖是死物卻渾身剛硬無比,凶猛善鬥,更兼畏不懼死,極難對付。

若是在往日,以墨塵之功對付一隻傀儡獸自是輕鬆無匹,可偏逢毒發,全身功力餘下卻是不足二成,靠著手中寶劍赤玄與阿墨之助方才堪堪將傀儡獸頭部割斷,但強行運功的後果卻是令墨塵一身功力盡失,虛弱如初生嬰孩。

隨行所帶雖有丹藥可助恢複功力,可這一時卻也是無法盡數恢複了。倚靠在石壁之上,有阿墨在一旁守護,墨塵閉上了雙眼,竟是沉沉睡了去。

此刻於睡夢中的男子,周身那股寒冷漠然的氣息似都消失不見,銀麵之下本就俊美的麵容微染上了一抹柔和,仿若初入凡世的神子,令人不敢有一絲輕褻之意。

而睡夢中,煙花三月的臨安,高牆深府之內,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張著雙如清泉般澄澈的眸子,麵上有著三分疑惑、七分警惕,清泠稚嫩的聲音宛如春風,柔柔地拂過他的心底。

那是他於人前第一次微笑,盡管隱於銀麵之下,無人知曉。

甘洛山脈一行牽扯眾多,表麵平靜如往常的亡穀之下,各方勢力暗流激湧,如黑點般向著中心的金光移去,中間相遇交疊,都免不了一場鮮血的浸染。

多年編織的巨網終於開始收網,隻是收網的人是誰,而最後是成功網盡,還是網破皆空,一切都還隻是未知。

這邊各方勢力齊聚奮力奪令,而千裏之外的皇城宮殿之內,也並不平靜。

那裏是人間一等一的富貴錦繡之地,也是一切暗色的發酵地與來源。

“逸清,此次派你前往臨昭問責,難免有幾分難定之數,你心中對父皇可有怨言?”

晨風輕拂,萬裏長空之下,臨昭帝言陵立於乾陵殿前,明黃色龍袍在初陽下熠熠生光,他的目光深沉,言語中有些辨不清的意味。

祁荒太子言逸清垂首立於一旁,一身淺藍斜衽長袍襯得身姿愈發挺秀,聞言,隻是說道:“兒臣相信父皇的任何決定定然都是經過多番考量的,必是於大局最為有利的,至於個人安危與大局之重,孰輕孰重兒臣還分得清楚,自是不會有任何怨言,兒臣謹遵所命,定不會令父皇失望。”言行中莊重謙和,頗有一國太子之風範。

“我兒明理,卻是令父皇深感寬慰,”言陵麵露欣然,“你說此舉必有深意,卻是說來讓父皇聽聽你的考慮。”話鋒一轉,言陵眸中分明帶有幾分考較的意味。

似是早有準備,言逸清麵上半無半點驚惶之色,他語氣沉著地說道:“依兒臣看來,父皇此次派兒臣前去臨昭問責其因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