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這孩子也是怕了,不敢說是自己打碎的,就撒了個謊說自己去如廁了沒瞧見。
蕭太後點點頭,更加認定是這幾個頑劣的皇孫做的,於是更加不姑息,命幾個在那裏跪著,承認了才讓起來。
老五大小偏疼妹妹打死不開口,就那麼跪著,老七和老九也是心疼妹妹愣是也沒說,幾個人就那麼認了這個啞巴虧,一直跪到了黃昏。
後來還是歌樂愧疚難當,哭著和蕭太後說是自己打碎了玉碗,讓蕭太後饒了幾位皇兄,還說自己不該撒謊騙人還連累皇兄。
小臉兒哭得跟淚人一樣,言辭誠懇而委屈,就是再冷硬的心腸也能被軟化了。
其實這件事後來蕭太後和他說過,她一早就知道碗是歌樂打碎的,原本也是想看看這孩子到底敢不敢承認,還有畢竟心疼孫女兒也就沒當麵戳破。
但蕭太後說後來還真沒想到那麼小一丫頭,跪著一步一步朝她爬過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承認錯誤替哥哥們求情,還真把她嚇著了,趕緊親自抱了起來哄。
後來每每一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蕭太後就笑,說著小小丫頭,還懂把握人心了,那麼一哭還真把老婆子的心都哭軟了哪裏還舍得罰?
就是苦了幾個小子,跪了一下午膝蓋都淤青了好幾天。
如今這麼一晃眼,那個哭鼻子的小丫頭都長這麼大了,還是嬌氣地很,還是愛哭鼻子。
唉……
父皇的小漪兒啊,怎麼舍得看著你披上嫁衣嫁給別的小子啊……
心中酸楚,平宣帝心中不住慨歎,一想到自己如珠如寶捧在手心裏養大的女兒終將成為他人婦,這心裏就一陣陣兒憋悶。
萬一駙馬對她不好怎麼辦?萬一夫家有人給她氣受怎麼辦?萬一……不會的,我的漪兒是這天下最好的女子,唯有這世上最好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平宣帝看著歌樂,滿目寵溺。
歌樂不知自己的父皇早已為她打算地長遠,出神之際眼前忽而就出現了那個紫袍的男子。
白衍……
眸光一暗,似乎有一縷幽光閃過,歌樂自己卻未察覺,不知何時起,她總會無緣無故就想起了這個不過有數麵之緣的男人,揣摩著那人的城府,思索著那人的手段,就這般,那人的眉眼竟愈發生動了起來。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上揚,就像春日裏明媚的驕陽,又像皚皚冰原之丘上昂首而立的雪狐……總之,很不同。
額?我到底在想什麼?
忽的一愣,歌樂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想起白雲嘯,總覺得怪異。
秀眉一簇,極是不喜這般失控的狀態。
轉眼想起夜已深,父皇若是再不休息明日早朝可就沒精神了,於是乖巧地告退。
平宣帝知道她的孝心,微微頷首,囑咐了幾句也就讓人送了歌樂出去。
空曠的殿中,平宣帝一個人坐著,聽得外頭馬車起走的喧囂漸漸遠去,眼底的疲倦再掩不住,身子一下子佝僂了,不過年過五十而已,他的兩鬢已漸染霜雪,眼角的紋路深淺明顯。
到底是老了……
歎了一氣,他起身走出了宣室殿,背影蕭瑟寂寥,恍若獨立高山,身邊除卻懸崖罡風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