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在南夫人身上打轉,這個女人,打從自己一踏入殿中的時候就分明痕極了的樣子,偏偏卻能生生忍住了一動不動。
想來她是知道了殺了她的女兒是自己,這個車明香不過就是自己隨手拉了來遮擋試聽的罷了,反正諒那車氏也不敢問責。
梁絡繽目光隱秘地打量著那南遠隸和南夫人,心頭一個疑惑慢慢成行,失女之痛非常人能忍受,若不瘋魔便是心性堅韌之人,這兩人看著分明不像。
那麼,就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了。
不然以那老匹夫的性子,早就要以撞牆來威脅皇帝徹查了,可是隻要他膽敢這麼做,那麼等著他的就會是帝王雷霆之怒,非但撈不到害死女兒的凶手,還會落得削職流放的下場。
梁絡繽太了解這南遠隸的性子了,到時候隻要自己的枕頭風稍微那麼一吹,這個礙眼的老匹夫便再不能與她為敵了。
可惜啊,這些日子以來,這個老家夥未免太安靜了些,竟然還提出要陛下禦審此案,嗬,這可不像是一個失去理智的人能做出來的決定。
那麼,到底是誰在背後和自己做對呢?
梁絡繽忽而便想起了那抹美麗的身影——華傾公主雲歌月。
妖媚的眸子微微一眯,帶出了絲絲森寒肅殺之氣。
這個女孩兒,初見之時便驚訝於她那傾國之姿,梁絡繽自詡美貌,最見不得的就是比她還要美麗的女子,但更令她心驚的是,那個華傾不過小小年紀,便有一雙仿佛能看透時間萬物的澄澈眼睛,即便是自己,在那雙眸子下也幾乎無所遁形。
這才是令她擔憂的,這個華傾不簡單,擁有絕世的容貌也就罷了,偏偏還那麼聰明,大周上下皆是她的美名,這樣的女子,不是心思太過單純就是城府太深,極為懂得籠絡人心。
梁絡繽隱隱覺得,此女會是她逢生大敵。
就在此刻,建章宮前殿的大門緩緩打開,趙德忠的聲音傳來“華傾公主駕到。”
梁絡繽的眸子狠狠一縮,果然是她!
平宣帝喝過水,抬眼一瞧便是自己那個極為打眼的女兒,就這般盈盈笑著走來,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
忽而就生了種奇異的心思,既有我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也有女大不中留的淡淡惆悵。
心思翻轉,平宣帝臉上已經帶了和緩的顏色,瞧著歌月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
梁絡繽自然是察覺到了的,心中警鈴大作,口中銀牙暗咬,能撼動平宣帝心神的人,除了自己,她並不想再多上一人。
“父皇長樂未央,兒臣冒昧前來,還請父皇見諒。”歌月身形纖纖作細步,姿態精妙世無雙,容上笑顏如花綻,喉中玉音婉轉流,隻若一股清風拂麵,又如雪花初臨,在這殿中,已成一處極好的風景。
平宣帝眸中慈色更添幾分,唇邊已然含了笑意“起吧,漪兒此來所為何事?”
本來一個公主打攪了皇帝禦審案犯是要受斥責或處罰的,但因著帝王喜好便可抹消或加重了這罪過,瞧著平宣帝的樣子,絲毫不加怪罪,眾人是見怪不怪了,反正他天天將自己的女兒掛在嘴邊上左一句聰慧又一句貼心的。
即便如南遠隸這樣耿直的官員也覺著這華傾公主憂國憂民,聰慧得體,有憐民愛民之心,實乃大周之性,天降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