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陣之外發生的事情,皆在蒼凜神識之內,此時他忽然睜開眼睛,透過重重陰煞,看向陣外的秦子安。雖有那紫色花藤和七彩玲瓏寶塔相護,仍舊是險象環生。這麼下去,她很快就會被源源不斷湧入的陰煞撕成碎片。
視線無法從她身上離開,此時此刻,心裏卻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想把她牢牢的抱在懷裏,為她遮擋所有的傷害。
他並沒有開口趕人,說什麼“你快走,不用管我。”這樣的話,秦子安既然選擇留下來,便是她那又傻又倔的性子又犯了。
為今之計,他隻有趕快破陣,收服乾坤劍靈。再者,被困在劍陣裏幾個時辰,再這麼下去,下場隻會是靈力耗盡。
再次閉上眼睛,內視紫府,裏麵端坐的小人兒,那張從來麵無表情的臉上,居然罕見地出現了表情,那是心疼……
心隨意動,元神進入小世界中,直接飛到最高處,清氣最濃鬱的地方。那裏,還有一些尚未消化的道意,正在不斷化作小世界的法則,慢慢將其補全。
而今,卻是顧不得了——
收攝心神,將道意一點一點從小世界上空抽離,然後緩緩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小小的金色光點。接下來,他便以自己精純的真元將其包裹,化作一條以道意為精髓的真元之龍,直接從紫府衝出。
一聲龍吟衝天而起,震懾的整個小空間都顫了顫,隨即又恢複原狀。
這條不到三尺長的金龍,威壓竟然不遜於當初天道降下的金龍。但見它龍睛一眨,搖頭擺尾,在劍陣之內橫衝直撞起來。
十七個陰煞頓時受到了衝擊,守在各自的方位,幾乎要站立不穩,手中長劍也失了方向。
乾坤劍陣登時威力大減,其中的劍氣壓迫範圍也跟著縮減,再這樣下去,陣中被困之人定會脫陣而出。
“道意化龍——”
乾坤劍靈吃驚地看著那條金龍,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元嬰道君,居然有這樣的能耐。
當初天道降下的四爪金龍可消除業障,便是因為其中蘊含了無限道意。所以說,這金龍,乃是一切陰邪的克星。沾染到陰煞之氣,便如同火星落到油裏,立時就能燃成一片大火。
再看那十七個陰煞,此時俱露出了恐懼的表情,隻是這些陰煞乃是經過乾坤劍靈精挑細選,且經過了嚴格的訓練,礙於乾坤劍靈的控製,這才不敢逃走。
“拿就看看,到底誰更厲害。”
乾坤劍靈臉色十分難看,卻也沒有打算就此認輸。他剛剛才損失了大半靈體,此時正是憋悶窩火的時候,索性心一橫,決定拚了。
祭壇之上,北鬥七星狀的七塊極品靈石突然放射光芒,其中靈氣極快地被中央的乾坤劍本體吸收。那劍身上本來就有許多微不可查的裂紋,這時候不斷擴大。
數千年來,羅刹族一直以祭煉秘法為乾坤劍做養護,才勉強使得劍身裂紋停止擴大。而今乾坤劍靈此舉,雖然能夠短時間提升實力,卻無意於是釜底抽薪。
乾坤劍陣中湧入大量的靈力,之前被金龍衝撞到險要四散奔逃的陰煞重新鎮定下來,十七八長劍隨著金龍衝撞的方向不斷變換方位,再次將其困於陣中。
這架勢,居然是拚著本體碎裂,也要與蒼凜死磕到底。
劍靈失去本體,便似人類失去軀殼,久而久之必然會消散於天地之間。
劍陣之內,蒼凜與乾坤劍靈鬥的你死我活,而劍陣外,秦子安也快要支撐不住。
紫色藤蔓抽打陰煞的動作遲緩了許多,七彩玲瓏寶塔的光芒也趨於無,秦子安手持幽冥鬼鏡,不時將靠近的陰煞驅散,隻是體內靈力馬上也要告罄。
識海之中,丹朱看著已經呈現萎靡之像的紫色藤蔓,咬了咬唇,紅著眼睛道:“花生,我來助你。”
言罷,紅色妖丹脫體而出,釋放出大量的靈力,將花生整個籠罩在內。
在這裏,丹朱的幻術完全派不上用處,可若要他像上次一樣袖手旁觀,他又如何甘心?
妖丹短時間內被壓榨出大量的靈力,再度出現了熟悉的裂紋,上一次是花生,丹朱看著那裂紋,卻仍舊持續不斷地釋放著靈力。
他想要證明,花生可以做到的,他也可以。
識海中的異樣,絲毫瞞不過秦子安,看著三個為自己拚命的小家夥,心裏又酸又澀。留下來與蒼凜共死,她並不後悔這個決定,最對不起的,卻是花生他們。
她不願意丟下蒼凜獨活,這些小家夥同樣不願意放棄她——
看著花生他們為自己苦苦支撐,秦子安突然對自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憤怒。她恨自己太無能,不能保護身邊最重要的東西。
這種恨意,如同一顆嗔念的種子,在她的心底生根,然後飛快的生長成一棵大樹,將所有的心智遮蔽,隻留下對自己的不滿和憤恨。
佛家說,人有三毒,貪嗔癡,而嗔卻是三毒中最重的,其咎最深,也是各種心病中最難治的。時間一長,往往化作心魔,使人墮入魔道。
“主人——”
玲瓏吃驚地看著秦子安,那雙眼睛似乎仍舊留有一絲清明,卻又充滿了自我厭棄,逐漸變得狂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