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就是背棄了整個妖族。
當然了，過了今天，妖族也將不複存在。
“你不是早猜到了？”
秦子安不答反問，她當然不會逃走，且不說山洞裏還躺著她的母親，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已經把望月山當成了另外一個家。
逃了，豈不是成了喪家之犬？
“人族有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雲鯤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帶著恍恍惚惚的笑，嘴裏卻說著一本正經的話。
事到如今，就算留下來，也是死。有這丫頭一句話，便也算對得起妖族了。
一條手指細的藤蔓冷不丁飛出，直朝著骨龍上的老鬼席卷而去。
擒賊先擒王，隻要抓到老鬼，搶了萬骨令——
骨龍猛然拔高，藤蔓落空，抽在了這個龐然大物一側的胛骨上。
老鬼到底是老鬼，如何能不防著她這一招？
十幾具骨架擋在了前麵，將骨龍遮擋的嚴嚴實實。
這些屍骨的主人，不知道經曆了千年萬年，隻怕都是飛升失敗的大妖，骨頭堅硬異常，就連鋒利無匹的劍氣，一時也奈何它們不得。
山下仍舊不斷有骨兵不斷湧上來，那些失了自我的妖修，變成了毫無反抗之力的活靶子。剩下的就算清醒，戰力也難有平時的一半。
山石簌簌落下，山體幾乎都搖晃了起來，不少碎石將受傷的妖修掩埋。
“到石室去。”
秦子安手中一把種子灑出，無數綠色藤蔓纏住了那些隻有骨頭的家夥，暫時阻擾了它們向前的步子。
趁著這個空檔，她朝著不遠處奮力同骨兵奮戰的妖修們喊道。
整個望月山，若說有暫時安全的地方，也就隻有白蓮居住的石室。那裏，有白蓮設下的法陣，後來又經過蒼凜補充，說是固若金湯也不為過。
不少妖修下意識就往石室衝去，胡悅自然也聽到了，便也想要跟著進去。不料，卻被一旁的柳均拉住了。
“族長，若是進了石室，豈不是——甕中作弊……”
柳均不讚同地道，到時候想逃都逃不了，下場就是直接被一窩端了。
“願意的，跟我走。”
胡悅一手扶著兩個受傷的族人，徑自朝石室走去。她這麼做，是出於對鳳初的信任，至於最後的結果如何，她無暇考慮。
“……”
柳均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跟著進了石室，隻希望族長這個決定最後真的能救大家。
***
石室內，許多妖修或躺或靠著石壁半坐，一個個還心有餘悸，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但這個時候，受傷總比喪命要好，也就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了。
聽著外麵一陣陣地動山搖的聲響，那是自發留在外麵對抗骨兵的妖修，多多少少掛了彩，但狀況反倒比室內這些傷者要好的多。
哢擦——
哢擦——
那是骨骼斷裂的聲音，可即便如此，那些斷了頭失了胳膊或者腿的骨兵依然無所畏懼。
蒼凜手持乾坤劍，每一次揮動，便有幾具屍骨化為骨粉。但同時湧上來的骨兵卻更多，更為可怕的是，剛才還在奮戰的妖修，死了之後也會聽從萬骨令的號令，加入到敵對方去。
這樣一來，就成了難以破解的局，哪怕蒼凜再厲害，也會生生被這樣的“骨海”戰術耗死。
秦子安分神一掃，便看到三尾被鶴發童顏的李錦逼的節節後退，而李錦的胸口卻已經被骨兵穿透，成了一個大大的血窟窿。
她急忙讓玲瓏擋下李錦致命的攻擊，然後出聲提醒道：“三尾，那已經不是李錦了！”
剛剛還一起並肩作戰的朋友，卻可能在下一刻對你毫不留情的出手，這對許多人來說，卻是比受傷和死亡更加難以接受。
三尾眼睛發紅，咬咬牙，終究還是一道火焰過去，將李錦逼退。親眼看著他被火吞噬，先是衣服頭發，最後是身體……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坐在骨龍上，躲在重重掩護之後，冷靜地看著這一切。
如果沒有意外，他將收割望月山所有的生命。很快，就能回去見母親和妹妹了……
至於其它，他不願意去想。
夜空中，玉輪高懸，傾斜月華一地。
在越發濃重的血腥氣中，一股淡淡的蓮花香氣，從石室散發出來。
玉池中的白蓮越發盛放，一直沉睡著的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神清明，沒有半點兒初醒者的迷茫。
隻是，在看到三步開外大笑的虎京時，皺起了眉頭。
在她的記憶裏，好友從來沒有這樣癡傻的表情，這簡直，不像是他了……
而玉池四周，圍繞著一張張陌生的臉孔，整個石室內雜亂的氣息讓她十分不舒服。
“白蓮，你——”
從柳均進入石室，看到沉睡中的白蓮，就明白什麼閉關練功都是謊言。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白蓮的元神損毀嚴重，以至於陷入了沉睡。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白蓮沉著地看著柳均，猜測她應該沒有沉睡太久，畢竟柳均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
但也難說，維持容顏不改對於柳均不算難事。更何況，當初自己已經做好了永久沉睡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