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從洛陽王府中急駛而出向南城奔去。馬車內徐澤楷與紀若塵相對而坐二人皆一臉肅穆眉頭緊蹙沉默不語。馬車內彌漫著一股壓抑的寂靜。
車窗是開著的一株古樹忽然進入了紀若塵的視線樹身上生出一張嬰兒麵孔正自號啕大哭。它與紀若塵目光一觸忽然止了悲聲張開雙眼嘻嘻地衝著紀若塵笑了起來。隻是它一雙眼中根本沒有瞳仁竟是一對血肉模糊的空瞳!
紀若塵一張俊臉波瀾不興一徑漠無表情地直直與那嬰孩對視直至古木從車窗中消失方才收回了目光。
馬車後方突然傳來一聲嬰孩臨死前的淒厲慘叫古木樹身上的嬰孩麵孔似是遭受了莫大的痛苦拚命地掙紮起來過不片刻它竟生生從樹上掙脫出來帶著條條血絲筋肉掉落在地。那些血肉一觸到陽光當場嗤嗤地冒出青煙惡臭四溢轉眼間即炙成了一團焦炭。而那古樹樹身上卻留下了一個大血洞時不時向外噴出一道血線。
馬車車廂內徐澤楷讚歎不已地道:“紀師叔定力當真了得!這凩嬰乃是秉黃泉穢氣而生雖不如何厲害卻是十分麻煩若要滅它當真需要不少道力。師叔本心分毫不動令它穢氣無處著落反噬自身。這份破敵於無形中的功夫實在令澤楷佩服!”
紀若塵轉過頭來麵上絲毫看不到半分得色。他凝望著徐澤楷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方道:“澤楷先生你這門讚歎功夫化敵於無形之中也厲害得很啊!”
徐澤楷嗬嗬一笑道:“師叔見笑了。奉承阿諛乃是俗務中必修之學任你如何大德飽學之士奉承聽得多了慢慢地也就會信以為真。是以這吹拍之學實與修道一樣要旨都在一個恒字上。師叔身份尊崇日後承受的阿諛奉承必不會少澤楷此時不過是先行為師叔演示一下而已。”
紀若塵思索片刻方道:“多謝指點。”
此時馬車在洛水邊一株枯樹前停下徐澤楷走下馬車繞著古樹仔細摸索察看片刻之後方才一臉無奈地回到車中頹然坐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紀若塵看了一眼那株枯樹也是雙眉緊皺麵色凝重。
馬車複又起行徐澤楷沉默半晌終於道:“師叔太乙五行遁中的水遁業已失效我看惟一餘下的火遁也沒有多大希望了。如今洛陽圍城已成內外氣息隔絕整個東都已經成了一塊死地。若火遁也失了效力澤楷就沒什麼辦法將訊息傳回宗內了。這數日當中恐怕我們惟有靠一已之力自保了。”
紀若塵皺眉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平白無故的洛陽竟然變成了這樣一處絕地?”
徐澤楷字斟句酌地道:“月餘前洛陽黃龍之氣直衝霄漢主聖人神物將於此處出世。當時我潛心推算明晚八方氣脈彙聚就該是萬獸來朝聖人神物現世之時。萬沒想到這幾日洛陽氣脈驟轉亂世劫兆頻現。今日晨起時圍城已畢黃泉穢氣甫現即延至全城東都驟成絕地。凡此種種當主一黯淵之魔將於明日現世為禍人間。不過澤楷風水相術不精也不知推得準不準。”
紀若塵默然不語回想過往所閱之典藉於下妖邪所載甚多至詳然而於黃泉之所卻語焉不詳。隻邪魔均出自九地之下廣成子所遺三清真訣中有異物誌一篇將九地之魔分為三品依下上有別分別以黯淵、黃泉、九幽名之言到黯淵之魔禍亂一國黃泉之魔作亂下生靈塗炭。而若是九幽之魔出世則將是山崩海嘯雨赤炎地湧血漿。
未過多時馬車又停在一座廟之前。徐澤楷下車入廟剛一進門即見神像前那一株明黃大燭早已熄滅多時當下一怔。他呆立片刻這才苦笑一下頹喪地搖搖頭轉身上車吩咐回洛王府。
馬車緩緩起行。
徐澤楷默然片刻方苦笑一聲向紀若塵道:“師叔為今之計我等惟有死守洛王府等待邪魔出世了。師叔且去王府澤楷先回府一趟待取了法寶就過薈苑來布置。”
紀若塵點了點頭陷入沉思之中。過了片刻他忽然問道:“我看李王爺雙手染血眉心色作青黑背後又似有一幽魂跟隨朝夕不離此乃至陰至凶之相不定與此次大變有關。我們在洛王府死守會不會反而是自投羅網?”
徐澤楷大吃一驚盯了紀若塵良久方才歎息一聲道:“師叔還不知其中原委。李王爺命宮三大凶星齊聚殺氣騰騰乃有此大凶之相。又去歲之冬時任洛陽王的李充忽然染病辭世李王爺乃是李充之弟素得明皇喜愛遂襲了王位。不過既然師叔問起澤楷也不敢隱瞞。其實李充非是病死而是當日他偶感風寒李王爺即夜入王府一番激戰之後李充所養七大方士盡皆戰死他本人則被李王爺親手灌下一壺冰梭露五髒化雪當場身亡。李王爺奏報李充因風寒而忙他又素得明皇喜歡由此才奪了王爺。”
一時間紀若塵仿佛看到了那一個風雪之夜兄弟相殘之景。他默然片刻方問道:“澤楷先生那麼此事你都是知道的了?”
徐澤楷道:“那一晚有三位異域方士死於我手。若非有那擁立之功也不會得李王爺如此看重。”
紀若塵向徐澤楷望了一眼見他麵色笑容分毫不變當下暗歎一聲又道:“這麼來王爺背後幽魂該是李充怨魂不散所至。你為何不消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