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風放走了孟向僵,對於這個鬼門弟子,可以作為一顆棋子,打入白骨道內部。他不怕孟向僵反水,既然能打敗他一次,就能打敗他第二次,這是必勝的信念。
至於他,當然是返回中原。
師門是個令人思念的地方,那裏的人,那裏的事,特別是始終難以忘懷那一襲瘳瘳青衣。不過回師門之前,他還要解決心頭的另一處陰影,回故居去看看。
路過赤水,他去看了素素。
赤水乃是人世間五條大河之一,由西到東,貫穿整個神州大地,自古就有“赤河之水天上來,流至東海不複返”之說。而過赤水河畔,有一棵千年桃樹,這棵桃樹樹高近百尺,樹皮暗黑色,樹鱗肥厚,樹枝繁多,遠遠看去就像一把撐天的大傘。這棵桃樹比起師門裏縱橫頂上的姻緣古樹,也就稍微小一些。
千年桃樹的花開得非常的豔,桃花片片紅,片片桃花紅。
素素身著粉紅衣衫,婉約站在桃花花瓣鋪就花地上,望著迢迢江水而立,她還在等待,等待那一個踏江而去的良人。當林晚風踏江而來,她的雙眸有片刻間的明亮,接著又黯了下去。
希望多,失望更多。
林晚風是她意外之喜,卻不是她最為期望盼見的人,她最為想見的人,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
不過,對於林晚風這個結拜的弟弟來看她,她還是頗為歡快,“幾些年頭不見,個兒高了,麵兒俊了,修為見長了。”“姐。”林晚風叫了一聲,立在素素的身側,望著迢迢江水,猶豫了片刻,終是問道:“吱山離開這裏多久了?”
素素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接著淺淺一笑,帶著幾分調皮意味,“你猜!”
看著那宛若桃花一般美麗的容顏,林晚風有片刻的失神,隨即苦笑的搖了搖頭,“這我怎麼猜得出。”
“好了,告訴你吧,這棵桃樹還是你這麼高的時候,他就已經走了。”素素臉上帶著幾分惆悵,這麼多年的等待,雙眸望穿赤水,也不見那人的歸來,曾經那般熟悉的身影,卻在記憶裏漸漸模糊了。
林晚風看了看身後的桃樹,臉上一片呆滯,當初素素說吱山走了很多年,林晚風天真的以為這“很多年”僅僅是很多年,不曾想這很多年是這麼多年。這麼多年是多少年?光想想桃樹從小樹長成參天大樹就知道了。
桃樹,千年桃樹。
素素漂了他一眼,臉上掛著幾分嫵媚動人的淺淺笑意,“怎麼?嚇住了?當初我觀你身懷奇眼,應該識得我本來麵目,何況我告訴你了的,我出自逍遙山。”
林晚風不盡苦笑一聲,行走世間這幾年,他已經了解逍遙山是什麼地方了。當初在千機峰思神崖,第一次聽到這個地名是從若南的嘴裏,第二次便是從素素的嘴裏。逍遙山,那是妖族聚集之體,南荒小荒域的獸地,便是從逍遙山遷徙而來的微小一支。
至於素素的本來麵目麼?林晚風更加苦笑,這是一頭皮毛極為白淨的狐狸,它的雙眸憂鬱而哀傷。
他居然與一頭白狐義結金蘭,林晚風光想想就覺得頭大,如果這事被師門中人知道了,定然將他當叛逆一般處理。想到這裏,林晚風苦笑更濃,心中喃喃感歎:“赤水河畔,這一隻在千年桃樹下等待的美麗白狐啊。”
素素觀他神色,知道他與一般仙門弟子不同,便也放下心來,道:“這些年,不少獵妖師發現此地,叫嚷著要除魔衛道,結果…”“結果他們都成了赤水河畔的墳。”林晚風接過素素的話,道:“你說得雖是凶猛,可那些墳都是空墳,那些獵妖師來殺你,你定然禁住了他們關於赤水河畔的記憶,然後放了他們。”
素素微微訝異,但想到林晚風身懷奇眼,能看到墳中虛實,不禁微笑道:“沒想到我這個離經叛道的妖,會遇到你這麼個離經叛道的仙。”“嗬嗬,世間之事,便是如此有趣,妖非妖,仙非仙,是非是,非非非。”有桃花隨風落下,落在少年的肩頭,少年心中一動,自桃樹上采下一朵,輕柔的插在素素的發上,“如此一來,姐,你就更美了。”
素素眼波流轉,明媚動人,笑著在少年頭上敲了一記,“真貧!”
林晚風在赤水河畔小住了幾日,而後離去。
離開的那一天,素素站在桃樹之下,於漫天桃花之中,跳了一支極其美麗的舞。觀舞盡,他踏聲而去:
“赤江陽春宜人懷,
遮空桃花遍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