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屏風後的圓桌旁,繆司看著不知從哪掏出一袋瓜子的夏聞,抽了抽嘴角。
“她叫杜若,很早之前就在這了。她生活的那個年代距離現在很是久遠,我記不清了。隻記得她是當朝宰相的女兒,是家裏的嫡女,本該是被從小捧在手心裏長大的。但是她娘生下她不久就身體虛弱而死,他爹功利心重,野心強,當初娶她娘就是為了她娘娘家在朝廷裏的勢力,她娘一死,就娶了繼室。繼室看她百般不順眼,經常暗地裏給她下絆子,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欺負她,下人勢力,對她更是怠慢。要不是她祖母護著,她早就死了。”
“她真可憐。”錢君寶想著自家,老爹妻妾成群,但是那些姨娘都對她很好,什麼好東西都往她屋裏送,半點舍不得她委屈,比她娘對她都好。
繆司看她一眼,接著說“:她十六歲那年,他爹做主將她許配給刑部尚書的兒子。那人是個臭名昭著的,長得醜不說,還心理扭曲,專愛虐待花季少女,被抬進他院中的女人都活不過三天。祖母能力有限,阻止不了她爹,她絕望,出嫁前夕吊死在了閨房裏。”
夏聞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她死之後,被這裏濃厚的冥府鬼道之氣所吸引,走了進來。丹墨看她渾身怨氣,想著她這樣就算投胎也肯定不得善終,就問她要不要留下來,她問為什麼,丹墨說留下來看著你爹和他的家族是怎麼由盛轉衰,直至消亡。她留了下來。果然,百年間,他爹因為權高蓋主被天子慢慢消弱勢力,家族子弟在朝廷裏亦是得不到重用,年邁時,家族勢力更是幾乎沒落。久病床頭,子女卻在吵著分家,她爹被活活氣死。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在以前早被養成了執垮子弟,幾十年間,四分五裂的大家族煙消雲散,留下的後人生活艱難,終日疾苦。”
“然後呢?她留下來了?”夏聞問。
“對,她沒有去投胎轉世。她說我想留下來,不想再去那不堪的人世再走一遭。這一留就是幾千年,滄海桑田,外麵的世界在變,人也在變。當鋪開門做生意,那天來了個喝醉酒的客人,他踉踉蹌蹌的走進來,開始哭訴他困苦的人生,他家境貧寒,好不容易考上了名牌大學卻整天被高額學費壓著,學校的社團他從不參加,因為他要打工沒時間參加社團活動,身邊的學生活得多姿多彩,他卻生活在泥濘中掙脫不開。”
夏聞打斷他的話,問“:這跟杜若有關係麼?”
繆司給她一個白眼。“我話沒講完,你急什麼?那人說完就睡了過去,丹墨把他丟了出去。第二天他又來了,一臉忐忑的進了門,杜若接待了他。他們兩聊得很投機,杜若的臉上多了許多笑意。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有一天他牽著杜若到丹墨麵前說我的願望就是能和她在一起,丹墨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兩個,對他說你應該知道想得到點什麼就必須付出點什麼。那人說我願意舍棄我二十年的壽命換和她相守一生。”
“這男人還真舍得。”夏聞吐出嘴裏的瓜子殼。
“丹墨接了這筆生意,因為杜若滿心歡喜的樣子實在讓人忽視不了。丹墨在他和杜若的小指上扣了紅線,消了他的記憶,又找魯班畫坊的木雲大師量身定做了木偶,讓杜若附於其上,也就成了個人。”
“丹墨不覺得難過麼?陪了自己上千年的人說走就這麼走了。”
“她很生氣,可是杜若說了,那麼多年了我想去外麵走走,感受下在陽光下不撐傘是什麼感覺。”
“她忘了她說的不想再去不堪的人世再走一趟?”
“幾千年前的話了,誰還一直記得呢。”
“那她現在怎麼這幅樣子回來了?”
“不知道。”繆司麵無表情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