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高牆(羅曼)(1 / 2)

斯托雷克兄弟將馬匹交給老水手安巴之後取道繼續向北,穿過獵奴者最為活躍的布拉力小鎮。然後在平西良大運河的河口碼頭登上渡船。

一場大雨過後,初秋的熱氣消退得一幹二淨。他們在植草豐茂的平西良運河北岸踏上了旅程,人煙漸漸稀少,地勢抬高,遠處的雄山直刺雲霄,隱沒在茫茫天幕之下,雪線下的密林高低間錯向草地延伸,清澈溪流從林地深處帶出初秋的落葉,流過他們身旁,又消失在草地的遠處。

前進了五十抵,太陽已經西沉,羅曼-斯托雷克感受到了南北兩岸氣溫的差距。今晚將會是個寒冷的秋夜,他斷定。

他們連續趕了一整天的路,實在累的夠嗆,暮色四沉時才堪堪來到林地邊沿。

“媽的,就在這吧。”他說。

疲憊感就像鬼索藤纏著羅曼的那雙小腿,裏耶爾則累的話都不想說,隻是埋頭像隻鴨子一搖一晃往前趕。

這鬼地方沒有一絲人煙,並且林地深處還傳來各種古怪讓人發毛的聲音,咕咕直叫並且有著翅膀撲棱的聲音,間或樹枝折斷的清脆響聲。多半是跟那些猴麵貓耳鷹沾親帶故的臭鳥,老奸商如是推斷。

從他開始記事便聽到諸多關於猴麵鷹的傳說,它們被詩人定義為盜聽者與竊賊的化身,竊聽從你嘴裏道出的所有秘密,然而在安達布拉盧索大陸上幾乎無所不見它們的蹤影,迅捷又神秘。羅曼很不喜歡這種聲音。

暮色中可以隱約看到東邊的林地間橫亙著幽黑的巨大黑影——古高牆。在有墨跡書寫的所有史書當中,安達布拉盧索大陸最慘烈的戰爭便是鐵牆之戰,就在他們腳下的運河北岸。

他們順著林地邊沿意圖找到一灣溪流以解幹渴,順便安頓過夜。拐過落羽鬆和紅楓混雜的林地,一具殘破的石人像出現在前方,傾斜靠在巨石拱門上,鬼索藤從林地內伸出,繞上孤零零突兀的拱門,後方更多的石人像或倒臥或僅剩半截,這一切無一不是證明這裏過往的繁盛。

達裏爾貴族帶著妻兒乘著豪華篷車穿牆而出,高昂頭顱的駿馬邁著歡快步履從兩旁站立石人像的大道穿過,林地裏的貴族公子帶著他的衛隊大興遊獵,大型載重船從東部的烈龍山脈內部將巨型石條運到此處,巨石在滾動的圓木上隨著金狼奴隸的艱難步履緩緩向前挪移,遠道而來的商船隊伍層層排向遠處,但現在這些已然全部化作曆史的積塵,僅剩死一般的寂靜。

無端的臆想讓羅曼感覺高牆的黑影仿佛越來越近,向他們壓過來。

當他們找到一片遠離冰冷石像的小空地時,初月慘淡照在四周。羅曼的兩條小腿走到這裏的時候失去了控製,把他又短又胖的身軀甩在地上。

“該死的金狼公爵,”他感覺舌頭幹澀,嗓子直冒煙,“我該祈禱那些殘酷的半土庫人索要的是血腥的酬勞,最好直接將隆恩給剝皮開膛。”前提是我必須完好無損,他內心補充。

“那你就等著上烤架吧我親愛的兄長,”他的肉丸老弟也跌坐在地,氣喘籲籲,屁股一動也不動,兩隻手在背後摸索著,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幾節枯樹枝,“真是令人生厭的旅途,該死的!”

一陣冷風從林地邊吹過,羅曼裹了裹身上的亞麻半身袍,這鬼地方可真夠陰冷的。

“嗯,在那之前我先看看你的老婆讓金狼人輪流著幹,你的兒子被仍入煉油廠。”老奸商從來不會在嘴上吃虧,特別是跟裏耶爾對話的時候,“現在…”他伸直僵硬的雙腿,腳趾的疼痛向他傳達不滿,而他也向他的老弟傳達同樣的意思,“現在,你最好快點把火點起來,我可不想在這鬼地方被狼叼進樹林裏!”

“走著瞧,你也有老婆女兒…”

“夠了,他-媽的,我又累又餓。”羅曼有氣無力打斷裏耶爾。

肉丸老弟將枯樹枝攏了攏,隨著火石的劃拉聲,猩紅的火苗在香蒲絨上躍起。

他很後悔沒有把馬運抵北岸,然後最少要騎著馬走完這一整天的路程再讓安巴把馬帶回去妥善處理,不過很快他就想到這麼做似乎不太妙,如果再帶著兩匹馬還有安巴到達北岸,那可就得雇更大的船,而且來回兩趟,細細算起來那可要花不少錢。

如此想著,老奸商自己倒覺得步行似乎並沒有那麼糟糕了。很多人說他自私、金錢至上、計較每一枚錢幣的去向——在這倒黴透頂的世道裏誰不是呢?憐憫與同情心就像一劑見血封喉的毒藥,他可見過太多恩將仇報的事實,落魄的貴族小姐接濟街邊餓暈的旅人,而後卻反過來被這些旅人當做奴隸賣給了他這樣的掠奴者,並且在那之前把她狠狠地草了一通。

人性有善惡、欲望,唯有金幣值得信懶!他的人生信條再次給這番心理鬥爭做了個蓋棺定論。

想到起碼還有四天的路程才能到達列拉穀口,羅曼的腳不禁又開始酸痛起來。而在這中間他們還要穿越古高牆後的羅克廢墟,再翻越烈龍山脈的西部,往後這一路都會是古老的樹林。如果幸運的話他們在安全到達列拉穀口時,就能找到半土庫人的蹤跡,否則他們會無功而返,接受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