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衝回屋裏,鐵青著臉看著老媽,我氣壞了,老媽為了趕走克瑞,不惜暴力,不惜說謊,克瑞隻不過是一條小狗,小到沒有爸爸的鞋子長,它是個小生命,有感情、愛憎分明的小生命,它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可以安眠的納物箱,一點點殘羹剩飯,它招誰惹誰了,老媽為什麼這麼恨它?
“幹嘛?怎麼了?”老媽看我神色不對。
“媽,你說實話,克瑞為什麼咬你?你那麼折磨它它怎麼會不咬你?”
我聲色俱厲,我不能容忍老媽這麼惡劣地對付克瑞。
“你這是什麼話?它把我咬了你還替它說話,到底我是你媽還是它是你媽?”
老媽心虛,眼神躲閃,接著就勃然大怒,根本不講理。
“你如果好好對它,它怎麼會咬你!就算你不能好好對它,不要理它也行,為什麼非要折磨它、趕它走!”
我怒火中燒,無法平靜
“你這是什麼態度?養你養出仇來了?這家我說的算,我說不能養就不能養!”
沒錯,這是老媽的家,我做不了主!可我本來以為這也是我的家。
焚心噬骨的怒火被狠狠地澆滅了,剩下的是黑壓壓的感傷,我黯然轉過身,再也不願意多說一句話。這一刻,我和老媽之間,驀然橫了一道天塹壕溝,我知道,老媽的強勢已經讓我們沒有溝通的可能了。
“小翎!以後不許這樣跟我說話,聽見沒?”
老媽見我偃旗息鼓,語氣平和了很多,但仍然是居高臨下的架勢。
我閉上了眼睛,頹唐地離開家,整個下午,我都在悵然若失中度過。我知道我冤枉了克瑞,可是,再抱它回來,老媽還是要難為它,我和老媽還要翻天覆地地吵下去,與其讓克瑞整天擔驚受怕,不如讓它短痛後得到長久的安寧。
這麼想著,我抑製了好幾次去寵物店抱它回家的衝動。終於熬到下班,我心情鬱悶地走在大街上,一點兒都不想回家。
我厭倦了爭吵,厭倦了老媽安排的相親任務,我感到窒息,似乎對一切都心灰意冷,這樣按部就班的生活如一團死水,而我是溺在水中垂死掙紮的魚兒,沒有清新的空氣,找不到新鮮的水源,沒有可以信賴的夥伴,被動地迎接未來,後路暗淡,前路迷茫……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情緒會這麼低落,我對自己說,不過是一隻小狗,沒了也就沒了,過些天就忘了。可是,這些勸慰毫無作用,反而加深了我對克瑞的思念,短短的兩三天裏,克瑞迅速地擄掠了我的心,它的堅強、樂觀、聰明、機靈深深地感動了我,讓我難以割舍。
我像個遊魂,漫無目的地晃蕩著,華燈初上的時候,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孤雲山花園,花園裏繁花似錦,在皎潔的霓虹燈下,如流光溢彩的織錦,此時看來卻徒增感傷,我就是在花園旁、鬆林邊的路上遇到克瑞的,我曾說過要好好照顧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