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頭的雨下起來真沒個完，連著已經下了三天大雨。聽天氣預報播，明天還要下，我們趁今天雨不大回城好嗎？”歐陽旭抱怨後，征求性地問段心燦道。
“好吧，一會我和爸媽說，我們今天就回城。”段心燦知道城裏人是很難長時間在山裏頭呆的。頭幾天興奮，不過是因對那些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秀麗景致生出幾分好奇罷了。
歐陽旭見段心燦爽快答應，很開心，原本以為要費些周折，現在看來他事先想好，公司有要事處理的借口，根本無需要用。
段心燦去收拾行李，歐陽旭則忙著拍照。還真別說，這下毛毛細雨的天氣，與下大雨的天氣相比，山裏的景致又別有一番風趣，這種詩意的朦朧感，讓他仿若置身於一幅神秘的山水畫中，他甚是喜歡。
在山的腰部，有一座破敗不堪的平矮青色土磚房，那裏曾是修養馬路的人住過的，段心燦去上中心小學時都會路過那，她們把那座建築與那個地方，都稱之為養路班。
養路班殘舊的房子裏緩緩走出來一隻小黑貓，小貓很瘦很瘦，肚子癟癟的，大概是因為天氣，沒有尋覓到食物，不過貓眼卻充滿了靈氣。它走得不快，卻有如精靈般穿梭在幽謐的山間，沐浴在毛毛細雨裏。
緊接著，那房子裏又緩緩走出來一隻焉不拉幾的老貓，這貓一定是老極了，步履蹣跚，骨瘦如柴，貓眼昏花。
為了生存，兩隻貓一前一後地在雨中走著，走著……
……直到小貓看到了一隻被車壓斷氣的山鼠，它雙眼放出驚喜奪目的光芒。
遠處，空寂的山穀裏傳來了汽車的鳴笛聲，因為距離那聲音幾乎微無可聞。
小貓吞咽了一口唾沫，停了下來，眼巴巴地望著山鼠。它要等待老貓，激動幸福地等待老貓。
歐陽旭愉快地開著新買的別克車，時快時慢，前行在鄉間盤旋的馬路上。馬路如綠海中飄逸出的絲帶，讓他如癡如醉。
更為醉心癡迷的是段心燦，她打開車窗，目不轉睛的盯著窗外，沒有玻璃的遮擋，一切看得極為真切愜意。
影影綽綽的群山，像是一位風姿綽絕、睡意未醒的仙女——脈脈含情，凝眸不語。
碧如翡翠的山上，點綴著大片粉紅鮮花，把這山裝扮得婀娜多姿。天空放睛了一瞬，又下起了毛毛雨，細細的，軟軟的。山間溫柔地彌漫著霧氣，山仿佛一位恬靜羞澀的少女，匠心獨運，巧妙的把霧氣，剪裁為麵紗，遮住她美麗矜持的臉龐，朦朧韻致。
段心燦情不自禁低吟出一首詩：
醉粉萬樹櫻花，綻放香風芳華。
滿山深淺紅綠，花浪葉海無涯。
一汀煙雨路過，寂寞空山羞恰。
願魂長留此處，白骨黃土融化。
“好詩，果然是才女。”歐陽旭見她停下，放慢車速，大聲誇讚。其實他不愛詩，更不懂詩。
段心燦對於歐陽旭的恭維，並沒有回應，隻是醉心於這山的含蓄，秀美。隻可惜，這過於清冷，寂靜。粉色的花瓣沾上了雨水也顯得有些蒼白，薄涼。
“喵，喵，喵”車外傳來幾聲微弱的貓叫聲，瞬間讓山路變得神秘而詭異。
有趣，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居然有貓，歐陽旭好奇地放慢了車速。而段心燦也被這貓聲深深吸引，無心貪看風景，細細尋覓著貓的身影。
她剛看到路邊有一隻老貓，緩緩地，無力地向前走著，車子猛的一偏，她險些摔下座位，還好係著安全帶。她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老貓一聲淒厲的哀嚎已然傳入她的耳朵，她的心猛然狂跳。
那歇斯底裏的嘶吼，響徹了靜寂的山穀，聽得人毛骨悚然。別克車戛然而止。
那哀嚎一定是撕破了老貓的嗓子。接下來，段心燦便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小雨灰蒙蒙的飄灑，無聲的浸潤著一切，微弱的蟲鳴反而讓大山變得死一般的沉寂。
段心燦看到老貓那如死灰，如髒玻璃一般的眸子彌漫開了一層霧氣，接著是半片水浪滾出眼角。老貓淒婉的瞳孔在不斷增大，直致不能再大，它死死地盯著左前方的車輪。
“貪吃的小野貓，活該，且看我技術怎麼樣，成果如何！”歐陽旭說著愉快地走下了車，全然沒有意識到氛圍有什麼不對。
他想軋死一隻貓，這場景一定十分壯觀！此前，他隻在電視裏看過那些用諸如紅藥水，或特效弄的假場麵，怎麼會有這真實的場麵血腥過癮。
他的話一出，段心燦的心如被一把利劍刺中，猝不及防地穿透心窩，一種窒息感溢滿心頭。
她多麼希望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又或者這隻是一場噩夢。
她本能地跟著下了車，想起了一個夢。一位仙風道骨，鶴發童顏的老人，在段心怡出事的第三個晚上，對她說過的話再次在她的耳邊回響。
“我是預言者，我知道你一直很善良，希望你堅持一心向善，而且要讓身邊的人向善，否則，你所愛的人必有血光之災。”
段心燦不寒而栗。
循著老貓的目光，她很快便看到了慘不忍睹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