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萸一路被拖行著,兩個舍人的兩腿交替飛快,腳下生風。她剛嚐試著站起來走幾步,就馬上又被拽倒。青石鋪成的路高低不平,偶有幾處的表麵非常粗糙,就這樣到了目的地,菖萸一雙玉足上早已不見鞋子蹤影,腳後跟已是鮮血淋漓。
菖萸驚恐地打量著這間泛著潮氣的房間,四麵的窗戶都被木頭死死封起,沒有半點陽光進來,屋裏雖然沒有風,卻比外麵更冷。幾處蠟油包裹著的燭台上,螢火因開門帶來的風搖曳閃爍,其中有朵燭火不敵寒風寒氣,掙紮幾下後,還是滅了,房間又暗了幾分,菖萸身體跟著顫栗一下。現在的她是又怕又痛,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心中冥思苦想,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抓來。
“為什麼抓我?他們究竟想幹什麼?”
因為嘴裏塞著破布無法言語,這些疑問全都變成了“嗚嗚嗯嗯”的不滿聲,雙手又被死死鎖著不能動彈,全身上下就剩了兩隻眼睛和兩條腿是靈活的,於是她拚命踢踹著。
這兩個舍人的力氣極大,一人分出一隻手按在兩條腿上,那腿就如同加了重重鐵箍一般,勒得疼痛不能動彈分毫。
苜蕖黔驢技窮,隻能用眼睛盯著兩個唯唯諾諾的舍人,恨不得將二人扒皮拆骨。
而那兩個人似乎看不見,也聽不到菖萸的不快,外界的所有似乎都與他們無關,隻會一動不動地做著自己的事情。那兩張已經凍得皸裂的臉上除了呆滯不見其他表情。
那時離得遠,不曾看清,現在人就在眼前,才發現那兩張已經凍得皸裂的臉上表皮暴起,層層疊疊宛若魚鱗。表情除了木訥就是呆滯,好像兩個死人!
菖萸看了,胃裏隻犯惡心,心底直打怵,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不願意這兩人再碰自己,可死命掙紮又是白費力氣。
突然,一個男人猛然出現在眼前。菖萸嚇得緊緊閉上了眼,喉嚨裏“嗯嗯”著直搖頭。
來人的腳步聲許是被她掙紮的響動蓋住,也可能那人本來就沒有什麼腳步聲。總之,這是個人,卻又沒有一顆野獸的心髒。
男人等著她自己冷靜下來。菖萸察覺那人並未對他怎樣,戰戰兢兢睜開眼睛,可是隻看了他一眼,膽戰心驚更加劇烈,恨不得就這樣死過去,免得受這種煎熬折磨。可是她並沒有如願以償地暈倒,正相反,她直愣愣地看著那人,嚇得連反抗也不敢。
那人的兩邊臉,似乎是被縫合在一起的,在中間留下一條又長又粗的疤痕,宛如一條巨大的蜈蚣。與麵容不相符的是,擁有這樣一張夜叉臉的他,身型異常瘦小,活脫脫一隻大一些的猴子。
他不可思議地點點頭,驚訝她竟然沒被這張臉嚇死,隨後冷笑一聲,緩緩從身後拿出一個麵具戴上,再抬起頭來時,已經成了一個麵容姣好的普通男子。
那張人臉麵具畫得栩栩如生。
這個男人叫張敢,是皇帝的心腹,為人極其無聊乏味,心狠手辣,過去曾靠飲血為生,以殺戮為趣;同時他還十分固執,一根筋,劉濬給了他一張正常的臉,於是在他心裏,隻要是劉濬的話,便都是對的!
這張麵具之所以逼真如此,是因為它的材料難得。平常麵具無非是青銅、生鐵所製,而他臉上的卻是貨真價實的人皮!
他一個眼神。兩個“行屍走肉”放開菖萸,聽話退下。
雙手剛被釋放,菖萸迫不及待地扔掉嘴裏的破布,起身拉扯著兩個舍人拚命往門外衝。這個男人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氣息,那張臉以及那種性情又十分詭異,一想到要和他單獨相處,菖萸不禁心慌膽顫,還不如給她一尺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