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6)(1 / 2)

鬥篷的帽子阻礙視線,男子嫌煩,索性露出廬山真麵目,果不其然是沈玄毅!

他用假動作,引導三人往右邊躲閃,苜蕖是最後一個,為了保護柳姁,她也是往前衝得最迅速的,這樣反而把柳姁給暴露了出來,正好順了沈玄毅的心思。他是在以不變應萬變,畢竟利劍在他手中,主動權自然也歸他。

“送你速死,是我能給的最大恩賜,算對得起你了。”沈玄毅的嘴唇幾乎沒動,但聲音就這樣清晰地傳進在場所有人的耳朵,催命一般。

這個人已經瘋了,連看著人的眼睛都成了血紅色,他癡傻地將所有的不滿和仇恨歸根在柳姁和劉濬身上。對於劉濬,他無能為力,但是柳姁的命簡直就是白送的。沈玄毅現在特別感謝父親當年逼迫自己去習武,若他還是當年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命運”在他嘴裏就還隻是個沒有意義的詞。

出鞘的劍直指柳姁腹部,隻是刹那間的事,但沈玄毅早就準備好了胸有成竹的得意,他揚著一邊的嘴角,兩眼發光,神情中透出極度的渴望,迫不及待想去品嚐母子二人的血液。

在所有人還慌亂的瞬間,他的動作戛然而止,身體筆直地僵立在原地,雙目圓瞪到幾乎要奪眶而出。右手的力氣明明被疼痛抽離、代替,卻還在死命勉強自己持住手中的劍。得意在那張臉上蕩然無存,隻留下難以置信的錯愕。

福貴先冷靜下來,將柳姁護在身後,拽著她打算逃離這個是非之地,柳姁偏偏不走。她看出沈玄毅已經處在劣勢,現在誰要誰的命,說不準了!

柳姁沒有一絲憐憫地看著他,跟看路邊的雜草一樣,他甚至還不如一根枯草值得憐憫。

沈玄毅同樣直勾勾看著柳姁,仿佛能從她眼中看到煉獄裏的熊熊烈火,身臨其境般,連灼燒感都那樣真實。背後尖銳的疼痛更勝幾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痛,低頭看時,才發現一根鮮血淋漓的劍已經穿透了身體,就在靠近心髒的地方,傷口汩汩流血浸染了大片大片的衣裳。

他回頭看,張敢俊美的臉映入眼簾。

“傻子,不是所有人的心都在左邊!”盡管受了傷,張敢卻不怎麼見虛弱,還能底氣十足地嘲諷他。雖說是諷刺,他其實還對沈玄毅有點佩服的成分,畢竟他能隻身在這個劉濬視如珍寶的鳳寧宮中,掀起一陣風雨,這非常人所及。

柳姁拿開福貴的手,推開身前的苜蕖,拒絕所有阻攔,徑直走到沈玄毅身邊,他帶著麵具,柳姁認不出他。

沈玄毅見她近身,頻頻翻白的眼睛盡力聚焦,試著把虛弱的右手艱難抬了幾下。無奈,生命在流逝,以前再怎麼強壯的手,如今連一把劍都負重不起。鋼鐵掉到地上,發出清脆地失敗聲音。

柳姁拿下他的麵具,隻看到那四分之一臉時,她並未有多大反應,倒是身後的苜蕖嚇得踉蹌後退幾步。但漸漸看清楚整張臉時,柳姁呼吸越發急促起來,她看著麵前幹笑的沈玄毅,牙齒咬得“吱吱”響。她狠狠將麵具摔在沈玄毅臉上,青銅砸到鼻子,嘴唇多了層黑紅。不過他倒沒有多大反應,仿佛受傷的人根本不是他——比起身體被刺穿,這些小痛根本不值一提。

柳姁繞到他背後,還未等張敢多說,便將他推到一旁,換成自己的手握住那把劍。白劍還有段位置沒飲到血,此時此刻,在她眼裏,這看起來有失公允得很。於是她推著那把劍,讓沈玄毅的血來洗滌它全身。

“你為何要殺我?”柳姁伏在他耳邊,語氣輕輕。並非是她故意,是她真沒了力氣,因為摘下麵具的一刻,她認出了這張換湯不換藥的臉——當年山上避難時,就是他和李恭一起殺了她母親!柳姁順其自然地把他歸為李恭黨羽,卻不明白李恭有什麼理由要殺自己,所以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