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要尋這個人,柳姁語氣有了點力氣。
苜蕖見柳姁不再是一副頹廢模樣,自己也跟著高興,使勁點點頭,抬腿就去辦事了。
房頂隱蔽處,張敢蟄伏在哪裏,他看著苜蕖匆匆出門,無奈地搖搖頭。劉濬囑咐他最好最近時間不要和柳姁,以及柳姁身邊親信打照麵,誰知他一個興奮,就把所有的叮囑給忘了,一個飛身下去,正好擋在苜蕖麵前,二人撞了個滿懷。
“你沒長眼啊!”苜蕖著急去辦事,一時口不擇言,還未看清是誰就破口大罵。她還指著辦成此事,讓柳姁的心結鬆散些。
“你要尋的人,就在南宮門。”張敢不計較她的出言不遜,在聽見柳姁的願望後,雖然不甚清楚她為什麼尋這個人,也不懂柳姁愧疚的心情,但為了能讓柳姁開心些,他也想出一份力。卻不知道自己是在好心辦壞事。
“南宮門?”苜蕖聽完地點後,全身抖了一下。南宮門那地方堪比修羅場,聽宮裏老人說,那地方有根大理石天柱,有幾十人合抱般粗,柱子無石頭作芯,而是以人骨。凡有重罪者,去其犯錯部位後,無論死活都會被扔進裏麵,聽說扔進去的人,有的還會清醒過來,若清醒的不止一個,那柱心便成了他們弱肉強食的鬥場,但不管誰輸誰贏,最後結果也都一樣——左右是死。
長此以往,日複一日,大理石柱漸漸從青灰色,變成了黑褐色。
苜蕖不敢移動腳步,這個地方,就連聽一聽都令人毛骨悚然。屁話朱被帶到那裏,估計也是凶多吉少了……
苜蕖站在原地踱步,左右不往前移動半分,張敢覺得奇怪,他見慣屍橫遍野,並不覺得南宮門和北宮門,或者其他地方有什麼區別,隻是一心記著柳姁想找這個打更人,找到之後會開心些,和皇上之間的嫌隙也能多少可以化解一點。他的初心是好的。於是催促著苜蕖快去。
“不不不!不能去,此事,你千萬不要讓娘娘知道,若不小心和娘娘打了照麵,你隻說你不知此事,也不知這個人在何處。”苜蕖可知道其中厲害,她想到過皇上會追究那人,卻不想這麼快。
張敢看著苜蕖心事重重離開,並沒有答允她的叮囑。他看著南宮門的方向,眼中有光。
入了夜後,鳳寧宮正殿的房頂上開始躁動不安。張敢一身夜行的裝束,飛身站到院中,他看了看燭火昏暗的房間,又四下望了望周邊,動物的直覺告訴他今夜的鳳寧宮是安全的。他向來篤定自己的直覺正確,於是把心放到肚子裏,躍身離開鳳寧宮,朝著南宮門去。
他沒有過親人,也不明白親情有沒有形狀。久居深山,他也沒有過伴侶,周圍除了狼群,就是各種飛禽走獸,自然也不清楚愛情是個什麼意思,他隻知道柳姁想要什麼,就給她什麼,她心想事成就能開心。張敢懂得討好,卻不明白該如何討好,怎麼討好。
南宮門。
四周一片死寂,零星幾處宮燈,隻顧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燈下黑影比光亮還重,難以看清周遭情形。
張敢不急不慢,隨意折下一盞殘燈用來照明,他根本不用擔心會被別人發現,因為隻要是這宮裏的人,一旦太陽落山,就算原本是要經過南宮門附近的,也會繞道而行。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問心無愧。
大理石柱聳立在一片空曠的黑暗中,顯得既詭異,又突兀。它一副單調木訥的模樣與周邊富麗堂皇的雕梁畫棟格格不入。風呼嘯著從緊閉的南宮門的縫隙中噴湧似的灌進來,又順著石柱上爬,從四麵八方倒灌進柱子的空心中,發出陣陣沉悶的“嗡嗡”聲後,又從空柱子裏掙紮著爬出來。此時的風纏繞上了一股屍腐氣味,還硬要去撞擊難得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