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輕微的呢喃,卻是耗盡白夭最後的氣力,她眼瞼勉力的輕抬幾下,看的卻仍是不遠處那抹血紅色之影,後終是永久的閉上了。
滄溟身形一顫,似乎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更是不能接受白夭之死,乃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她的心髒,乃是他親手捏碎的啊……九龍鈴上神澤尤重,他又半分都未留餘力,再加上神族已絕,她就連轉生都再無可能!
漣止心中自然亦是知曉這一點的,便也就心念一動,想起過往點滴。千年前動亂白夭依著自己千麵狐之技取下了漣止的九龍鈴,救下漣止那虛弱不堪的魂魄,是以使他雖是原身被天印封在冰湖,但仍以魂魄之態存留三界,隻是卻換不來漣止多一眼的注視,隻因著那場三界動亂,白夭乃是根源,若不是她與滄溟行那不入流的雙修之術,便也就沒有後來的一切事情。可方才,白夭卻是當真救下了他漣止一命,且把自己的七命都搭了上去。漣止雖是對白夭沒有什麼情義在,但到底白夭救下他一命,且到死都還在念著他。
漣止丹砂色的眉宇輕微的蹙了蹙,卻隻是這輕微的蹙了蹙,之後攜昏迷的子千轉身而離,向玄樓之中快步走去。
滄溟側目望了眼漣止離去的背影,輕搖著頭苦笑,而後便又是垂目在白夭的臉上望去,心中癡癡的念著:夭兒,方才漣止蹙了眉頭,若是你知曉了,恐怕就是這一蹙眉,都能使你心生歡喜罷。
然如此的念想卻未能持續幾息,一種陰暗卻又執拗之色布滿了滄溟的眼眸。這萬年的寂寥,滄溟從未喜愛過何物,也從未為何事歡喜,可他卻是有一個喜愛的人,可今日,就連這喜愛的人都要離去,他又如何肯?
從滄溟身周忽起一道黑色旋風,裹住二人身軀扶搖直上,待風住,神君府中已再不見那黑袍白衣二人,而另一端森森白骨之地,卻是又現二人身影。
這森森白骨之地,乃是上次被漣止毀了的滄溟所住之地,後得了九龍鈴之後,一切都重修複建,此時滄溟一到,立即有婢女從一旁迎上,彎著身子道了句:“殿下,您回來了,方才從陽界進獻的魂魄已到,您看是不是……”
隻是那婢女的話都還未說完,滄溟便低喝:“滾!”
這驚的那婢女身形一軟跌坐在地,再瑟瑟發抖著仰起頭來,才見滄溟懷中抱著的,是渾身血色,斷絕生機的白夭。
“夭……夭主子……”那婢女說話都開始哆嗦,自然也是知曉自己大難臨頭了,滄溟向來喜怒無常對下人毫不容忍,若是眼神不好的衝撞了他,那麼等待的便就是散魂……那婢女慌亂之間便急忙跪好開口道:“殿下,夭主子出事,不若便用那新進的魂魄……這樣,還是能夠保得夭主子存留,也為以後夭主子複生加大些可能……”
雖說知曉那些魂魄對滄溟而言有更大的用處,可眼下,也便隻有這一種法子能夠使白夭複生了,就如同起初被天君散魂與天地之間的滄溟一般,用一縷咒怨吸納三界亡魂,頑強的存留在天地之間。
滄溟的身子一滯,心中似乎是對自己所求之事與白夭之間做了個衡量,隨即是一道黑影一閃而過。那婢女深呼了一口氣,重新跌坐在地,心中知曉自己得救了,滄溟定是決定用那法子去救白夭了。
昏暗的小室,其中氣味不怎麼好,但比著外麵來說,卻已算是還不錯,至少沒有那些讓人看見便想要連連後退的汙濁之物。
可就算是如此,這裏的光線卻仍是暗極了,不過這對於滄溟而言,算不得什麼,他早已習慣了這黑暗。
方才那婢女說的不錯,想要複生白夭,是要用那些鬼魂為引,就如同自己當年複生一般。而若是將這些鬼魂都用於複生白夭,那麼他滄溟的計劃……就需要擱置下來了。可若是轉念一想,沒了白夭,他的計劃就算是完成了,又如何?還不是一樣的宛若地獄。
滄溟拿起一旁放在白骨所致的支架上所放著的木盒子,用手指在其上撫摸著暗紋,那暗紋是伏羲所傳下的八卦陣模樣,開門、休門、生門是吉門;死門、驚門、傷門是凶門;而杜門、景門則為中平。
可這木盒子上,乃是反八卦,吉門與死門倒置,中平門紛亂錯置。
滄溟的手指在這全錯了去的八門之上撥動,最終將八門全部撥回正確的位置上,而後三支同按死門、驚門、傷門這三凶門,隻聽“哢”的一聲,盒子開了。
這盒子中放著的,乃是一把紅鎖。
滄溟雙唇一抿,心道這鎖魂用的紅鎖,還當真是送來的及時,果真他在陽間留下的那陰陽人,是沒有錯的。這全數錯亂相反而去的反八卦,很顯然便是這五行相克又相生之人才撥的出,而這其中紅鎖,亦是在人死之時掛在魂魄的腳尖,便可做成魂魄無法轉世投胎,亦不會消散於世間,是以為其所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