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可謂是萬籟俱寂,隻剩下依舊刺骨的寒風不住呼嘯而過。若說畫骨樓平日裏尚有些人聲,隻怕眼下是些許聲音都感覺不到了。
今日之事,對於畫骨樓中人而言,可謂是說不出的恐懼,人都怕下一個變作石頭的人,會是自己。
就連同顧尋,都是沉默的坐在房中,一夜未眠,也沒能開口說上一句話。
是不是有人將手……伸向了畫骨樓?
……
隻是此時,傾微的房中,依舊是不安靜,有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悄然而至。
這下範無赦不再吵著要謝必安翻看魂錄了,他此時的臉色,已然很是陰沉了,他生怕如同花霞的屍身一般,又是個無魂之屍。
可隨之,範無赦手中黑線傳傾微的身子而過,竟是傳來“哢嚓哢嚓”之聲,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身體之中碎裂而去。緊接著,那黑線又一次的穿透了傾微的身子,直到觸上地麵,停了下來,卻是沒能夠定住誰人魂魄。
傾微如同花霞一般,體內無魂。
謝必安雙眸一眯,方才那“哢嚓哢嚓”之聲,他自然是聽的一清二楚。傾微體內無魂,那麼有的,又會是什麼?範無赦手中黑線傳過傾微身體之時,不住作響的聲音,是何物傳出?
謝必安身影一閃,來到傾微身側,蹲下身子來,並指探向傾微的胸膛,隨之竟是發覺,她的身子就如同石塊一般硬!
……怎會如此?
謝必安手指變換,向傾微身上不同的部位點去,卻又是發覺,所有他點過的部位,都是極硬的……
謝必安眉宇一沉,並指一劃,傾微的腕口便出現了一道切口,可隨之那切口,竟是連一滴鮮血都未曾流出,而露出來的,是密密麻麻布滿了她身體的石塊!
傾微的身體中,竟然是被填滿了石塊……
範無赦的神色亦是忽變,要知曉若是常人,誰又能將這填滿她身軀的石塊在她沒有外傷的皮膚之下塞進去?
“必安,看魂錄。”
謝必安這才似是反應了過來,大手一翻,魂錄現,之後輕輕的翻動,找到之後輕輕念道:“傾微,女,甲子年正月二十五離世,年十七。生前雙目盲,卻是能夠將自己摸著的物件畫出,因此曾任畫骨樓畫師。死因……”
謝必安的話到這裏止了,範無赦蹙了眉頭,向一旁望去,道:“死因是什麼?”
“……巫蠱。”
範無赦瞳孔猛然一顫。……巫蠱,又是巫蠱。方才他便在心中想著,沒有常人能夠在完全密封沒有破口的情況之下將那將傾微身子全數填滿的石塊塞進其身體之中,到了現下才忽而明白了。
若是巫蠱,那麼一切,都說的清了。巫蠱之術中,有一種巫蠱名喚石頭蠱。那石頭蠱不同於其他巫蠱一般是汙穢之物所致,卻又是讓人避無可避之,甚至根本察覺不到自己何時中蠱,便會死了。
巫蠱師將一塊巫蠱之石放在路上,那此塊石頭便能夠行動甚至嗚啼,隻要有人碰上了這塊石頭,便會中蠱。這石頭蠱並不會使人立馬一命嗚呼,但卻是能夠使人一味的消瘦下去,除此之外,沒有其他。遂這也便是為何中石頭蠱之人並不知曉自己中蠱之事了,因著隻是消瘦罷了,許是女子還會歡欣也說不準,誰又會想著自己是中了巫蠱?
其實這石頭蠱,若是最初發覺了,也並不是無藥可救,然一般來說,這石頭蠱被中蠱之人發覺之時,便是石頭蠱能夠飛入氣雙手雙腳之中之時,而這個時候,此蠱已然無解,那石塊會不斷瘋長著,很快便布滿中蠱之人的全身,遂那中蠱之人自然而然也就一命嗚呼了。
“巫蠱之事,層出不窮,可謂接二連三,須得要報給神君了。”範無赦道。
謝必安點了點頭,道:“我亦是覺得,若是報給了閻王,許是也沒有直接報給神君來的更好。隻是……”
謝必安的話音一止。
“隻是什麼?”範無赦反問。
謝必安輕歎,又一次的展開魂錄,開口道:“魂錄所記,鈺蘆、春華、穎黎,皆是很快便會身死,我們需要將其魂魄收之。”
範無赦不解:“自然是要收之。陽屆每日離世之人皆不在少數,你現下忽而說此,又是為何?”
“你未明白我之意。”謝必安道:“我所言鈺蘆、春華、穎黎,她們將死的三人,皆是畫骨樓的盲女畫師。”
範無赦這才一愣。若說黑白無常平日裏收魂每日數目都不少,可一處接連著有人死去,便就有些失常了。
“死因是何?”範無赦沉聲道:“難道亦是巫蠱?”
謝必安與範無赦對視一眼,卻是輕輕點了點頭。
範無赦心中一驚,也明白了方才謝必安那二字“隻是”,這般情況,他們理應是留在此看著,以便找出失魂之由,亦是找尋些對策。可眼下,這接二連三的失魂,恐怕牽扯的是一件更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