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如廁(1 / 3)

2010年春晚,小品《一句話的事》中有一句經典的話,那就是“上廁所去了”。當妻子在丈夫的朋友中查問丈夫下班沒回家的原因時,大家都無一例外地使用了這句話來打圓場,令人尷尬的是丈夫就坐在妻子的身邊。無獨有偶,當丈夫如法炮製,查問妻子時,女友們竟然也驚人相似地使用了這句話。在這個小品中,“上廁所去了”這句話使用頻率之高,作用之大,效果之明顯,堪稱經典。可以預言,“上廁所去了”作為借口,無疑會被一些人廣為使用,但無疑,許多人再也不會相信那些用“上廁所”作為借口的人,麻煩的是,這也會使一些真正“上廁所”去的人百口莫辯。

其實,用上廁所作為托詞並非今人的創舉,相反,今人在使用這種方法時還相當稚嫩,因而也更顯笨拙。古人則不然,他們運用的範圍更加廣泛,意義也更為重大,叫法也更加雅致,以致著之竹帛,流傳後世。

像今人把上廁所叫做上洗手間一樣,古人把上廁所婉稱更衣,也叫如廁。比較典型的是劉邦在鴻門宴中,麵對隨時會來的殺身之禍,“坐須臾,沛公起如廁,因招樊噲出。沛公已出,項王使都尉陳平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為之奈何?’樊噲曰:‘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何辭為!’於是遂去。”劉邦身處劣勢,麵臨危險,委曲求全,在項羽猶豫不決之際,借口上廁所,離席以逃虎口,擺脫困境,最後垓下一戰,消滅項羽,終成大事。這種做法,被李敖戲稱之為“尿遁”,也就是借著撒尿,一走了之。

三國時期,東吳孫權麵對強大的曹魏,在選擇降與戰決策的關鍵時刻,孫權與諸將商議,長史張昭等皆勸孫權投降曹操,而唯獨魯肅沒有發言。《三屬誌》記載:權起更衣,肅追於宇下,權知其意,執肅手曰:“卿欲何言?”肅對曰:“向察眾人之議,專欲誤將軍,不足與圖大事。……將軍迎操,欲安所歸?原早定大計,莫用眾人之議也。”權歎息曰:“此諸人持議,甚失孤望;今卿廓開大計,正與孤同,此天以卿賜我也。”在這種特殊情況下,其他人都出於個人利益的考慮,紛紛勸孫權投降。但魯肅有自己的見解,當著眾人不便明講,孫權也難以定奪。這時候,孫權選擇了上廁所,魯肅心領神會,追至宇下,借機說服了孫權。當孫權上完廁所後,他已經有了主見。於是,孫權拔刀砍掉麵前的桌子,說:“諸將吏敢複有言迎曹者,與此案同。”也就是誰再說投降曹操,也會像那張倒黴的桌子一樣要被砍上一刀。因而,也統一了決策層的思想,最後也贏得了赤壁之戰的勝利,從而改寫了三國的曆史。孫權的這一泡尿可算是尿出了深遠的曆史意義,因而,可以稱之為“尿決”,也就是借撒尿之機,聽取不同意見,以決大事。

男子如廁、更衣、洗手之所以具有如此重大的作用,主要是在那個時代,作為男權社會,男子是政治行為的主體,參與政治的程度非常之高。而如廁之所以能夠成為理由,關鍵是因為如廁是人很正常的一種生理現象,無可厚非。就是貴為天子皇後免不了要撒尿出恭;即使身為囚犯,你可以剝奪其政治權利和人身自由,但卻不能剝奪其如廁的權利。常言說,“水火不留情”,講的就是這個道理,撒尿也因此可以當然地成為不在現場的充分理由,使人借尿離席,見機行事。而這個時候,其他人還在堅守現場,而“尿遁”者本身就已經棋高一著,產生了一種嶄新的逆向思維,這種力量也被人稱之為“思維力”。思想上的超前,必然導致行動上的主動和優勢,結果便會使事情朝著有利於策劃者所期望的方向發展,最終以尿離席,因尿成事。

當然,男子之尿本為尋常人體排泄之物,但尿作為藥史書有載,尤其是童子尿治病或大補的說法更有曆史和文化上的根源。李時珍《本草綱目》中稱人尿為輪回酒、還元湯,童男者尤良,主治各種病症,如寒熱頭痛,症積滿腹,明目益聲,潤肌膚,利大腸,去咳嗽肺痿,止勞渴,潤心肺,止吐血鼻衄,治難產、胎衣不下和蛇犬咬傷等等,古埃及和古印度也有用尿治病的記載。童子尿治病的做法,在我國民間一直廣為流傳。我童年時代就曾有人來家裏索尿治病,我自己的尿也曾被村裏許多人所服用或使用,有的人不慎崴了腳,紅腫疼痛,我便用心積攢一泡熱尿,對準那紅腫之處衝洗一番,那紅腫疼痛即時可解。我也因自己的尿能有這樣大的作用,而著實自豪了好一陣子。不過我當時非常貪玩,常常會因玩耍而忘了大人的叮囑,等到尿憋了時,又找不到用尿的人,加之控製力較差,隻得尿掉,而等到人家用時,等上好一會才很不體麵地擠出那麼幾滴尿,搞得我很沒麵子。等到後來年齡稍長,一泡熱尿蒸氣騰騰、蔚為大觀之時,卻因年歲漸長尿失去藥用價值而沒有人使用。

後來,聽了中央電視台的報道,陝西省西安市有個“喝尿村”。那裏很多村民堅持喝自己的尿,他們堅信喝尿可以祛病強身,並且村裏還出現了不少因喝尿而長壽健康的“典範”。經過幾年宣傳推廣,喝尿的人日益增加,漸漸有了眾多追隨者,甚至遠在日本、號稱“喝尿大王”的森田富也,也遠道登門拜訪杜西民,交流心得。這種以尿治病之法,有無科學依據、是否真正可行,並不在本文的討論範圍,但《本草綱目》之類的權威著作有記載,千百年來許多人在使用,並且卓有成效,證明喝尿之法作用,也不可小視,因而我們可以稱此為“尿療”。

童子尿可以入藥治病,自己尿可以自飲健身,這些都無可厚非,然而,男子如廁甚至男子之尿,常常也可以成為一些人借以進身、表示忠誠從而達到某種目的的工具。比如,《吳越春秋》中記載,越王勾踐為了實現自己的政治目的,在吳王身體有病,太醫束手無策之時,毅然“拜請嚐大王之溲以決吉凶”,借機表示忠誠,麻痹吳王,喝了吳王之尿。診出病因,最後取悅於吳王。《大唐新語》中也記載,侍禦史郭霸為了拍禦史大夫魏元忠馬屁,要喝他尿,“固請嚐之”,態度十分誠懇,結果馬屁拍錯,反被魏元忠抖出來,貽羞當朝,貽笑後世,為人所不齒。這可以稱之為“尿拍”,也就是借喝尿而進行拍馬奉迎,這時候,尿純粹成為一種被人利用的工具,甚至成了一種政治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