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總是很晚才來,不過這卻依然阻止不了春神的炫耀,那發芽的柳樹條,在春風的吹拂下,湧起層層青色的波濤,散發出沁人心脾的香味。挺立在路旁不引人注目的鑽天楊,灰白的身軀泛出了淡綠色,梢頭吐出密密麻麻的芽苞,在濕潤的微風中綻放。田野裏的綠色小麥也好像在炫耀春天對它的撫愛,他們破土而出,舒展著筋骨,好不得意。
小溪兩岸依然是成排的白楊,樹腳下的官道卻是有些破敗,覆蓋在官道的塵土在風中漫卷翻滾,如同一隻咆哮怒吼的黃色巨龍。官道旁有一家木棚搭成的茶蓬,看起來頗為簡陋,裏麵也隻有三五張木桌,幾條板凳,難的是雖簡單卻不淩亂,桌凳擺放得很整齊有度,有一種簡約的美感。
此時正是午後時分,又加上四周有些偏遠,所以店裏的客人並不多,隻有兩個衣著樸素的趕路人在吃一些簡單粗茶淡飯。
在茶棚旁邊的樹下,一個中年漢子躺在木椅上,眯著眼睛享受午後的斜陽,低聲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手指在扶手上有節奏的輕輕敲打,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另一座的火爐旁邊卻是屈腿坐著一位二八的少女,秀麗的長發隨意的綁在了一起,她身上的衣衫單薄而老舊,還打有一些補丁,是最便宜的那種材質,衣角已被洗得發白,但卻幹幹淨淨。
少女說不上有多漂亮,姿色中上而已,但此刻流露出來的氣質,卻獨有一番滋味。此時她正聚精會神的盯著一隻正在冒著熱氣的水壺。
桌上瓷碗裏的清茶和饅頭,還在散發著香氣。眼睛微眯的中年漢子停止了手上敲打的動作,微微起身,看向少女那裏,已經有些睡意朦朧的眼中露出一抹憐愛。看來這是一間隻有父女兩人的小店。
這時官道上出現了一群行商模樣的人,十幾匹駑馬拖著十幾架貨車,遠遠行來,車身傳來一陣陣吱呀聲,竟然讓人產生高山流水之感。商隊前方卻是三匹駿馬,中間的那匹馬渾身火紅如燒著的火碳一般,三個年輕人說說笑笑的。
中間的男子英俊瀟灑,嘴角的微笑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而最右邊的那個人卻是讓人感到不舒服,不是因為他的長相,而是因為他身上的氣勢,那種氣勢竟讓人產生戰立在屍山血海的的錯覺。最左邊的男子雖然相貌平平,可是一雙睿智的眼睛告訴了人們,他也不簡單。
目光落在這個商隊的時候,半躺在木椅上的中年漢子,朦朧的雙眸中爆射出一團精光,他雖然沒有其他的動作,但他似乎在一瞬間就將全身的肌肉繃了起來。
商隊行至小店前停了下來,一位馬上的年輕人下馬,走到老人麵前,行了一禮,笑著道:“這位大哥,您這能給我們補充一些清水幹糧嗎?”
中年漢子臉色不自然的笑了笑,露出滿嘴的大黃牙打趣道:“茶水倒是可以,隻不過幹糧的話,怕就是某將這小店都送給你們,也不能讓你們每人都吃上呐!”
話雖如此說,中年漢子還是麻利的起身,朝溪邊喊道:“月兒,待客!”
衣衫破舊的少女早已經起了身,拿著已經煮好的茶壺,踩著小碎步走過來,看了一眼中年漢子和他旁邊的年輕人一眼,或許是這個陌生人太過英俊的緣故,讓她有些羞澀,低下頭趕緊進了棚子,去折騰吃食。
店中本來有吃飯隻到一半的兩個行人,可是他們看到商隊上百人的架勢,再看看那雖然一臉和氣笑容與店主說話,但卻給人以耀眼和威勢感的年輕人,兩人對視一眼,收起沒吃完的胡餅,默默起身準備讓座。
年輕人看到他們的作態,笑著走過來,仍舊是認認真真行禮,溫和的笑道:“我們隻有三個人進店,隻需要一張桌子便可,兩位繼續坐著便是,我等不不會相擾。”
兩個人這才看到,商隊雖然停在路邊,但那百十人卻各自在道旁歇了,並沒有進店的意思,其中一個男子抱拳道了一聲謝,又和同伴又坐下來。
幾個年輕人圍著另一張桌子坐了下來,中年漢子過來上茶的時候,笑著搭話:“某在這裏開這個小店日子也不短了,規模這般的商隊雖也見過,但畢竟很少,現在年歲不太平,走商的人少了,幾位這是要往哪裏去?”
先前說話的那個年輕人起身接過茶壺,笑嗬嗬地說道:“這都是家裏的生意,因家父年老,這回特意讓我們兄弟出來曆練一番,雖然年景不好,但飯碗卻得保住不是?在下李定鼎,這兩位都是在下的夥計,敬翔,李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