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已經是離開倫敦以後的第75天了。總的說來,“亨利埃塔”號在時間上還沒有什麼耽擱,一半的路程差不多已經走完,最難走的海域也被甩在了後麵。如果是在夏天,到了這個地步就可以說萬無一失了。冬天不成,季節不好,說不準。路路通不吭聲,其實,他已經覺得勝利在望:即使沒風,至少還有蒸汽可以指望呢!
可是,這一天,機師來甲板上找菲利斯·福格,說話很激動。
不知道為什麼,路路通朦朦朧朧地感到有些不安,大概是一種預感吧。他全神貫注,【成語:言簡意賅地表現了路路通內心的不安,為下文做了鋪墊。】一字不落地聽著他們說的話。但他隻聽到了幾句,這一句是他主人說的:
“您說的這些確實嗎?”
“絕對可靠,先生,”機師回答,“您別忘了,從起航的時候開始,我們就把所有的鍋爐都點起來了。如果燒小火,從紐約去波爾多,我們的煤綽綽有餘。但是,開足馬力從紐約到利物浦,煤就不夠了!”
“來,讓我先瞧瞧吧!”福格先生說。
路路通清楚了,他擔心得要命。
馬上就沒有燃料了!
“啊!但願上帝會保佑他,我的主人要是能闖過這一關,”路路通想,“他可就真神了!”
碰上了菲克斯,路路通不由自主地就把情況告訴了他。
“這麼說,您相信我們是去利物浦了!”菲克斯咬牙切齒地說。【成語:表現出菲克斯此刻憤怒的情緒,給讀者形象生動的感受。】
“那還用說嘛!”
“傻瓜!”菲克斯說了這麼一句,肩膀一聳,走了。
路路通沒明白菲克斯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差一點兒就去質問他,但轉念一想,倒黴的菲克斯糊裏糊塗地繞地球一周,跟蹤錯了人,大概已經失望至極,自尊心可能也受到了很大傷害,他一定是自認晦氣,說自己是傻瓜。
那麼,菲利斯·福格現在會做何打算呢?這有點兒難於想象。不過,這位神秘的紳士好像已經拿定了主意,因為,當晚他就把機師找來,對他說:
“把火燒得旺旺的,開足馬力前進,到煤燒完為止。”
過了一會兒,“亨利埃塔”號又是濃煙滾滾了。
於是,船在全速行駛。不過,情況正如機師所說的那樣,兩天之後,12月18日這一天,機師叫人告訴福格,煤這天就要燒完了。
“通知下去,火別小了,”菲利斯·福格說,“相反,要讓閥門裏充滿蒸汽。”
這天近午時分,測量完高度,計算出船的方位以後,菲利斯·福格把路路通叫了來,命他去找斯皮迪船長。叫路路通去找斯皮迪船長,就像叫他去給老虎解開鏈子似的,他一邊朝船艙走去一邊想:
“可以肯定,他一定會大發雷霆!”
果不其然,幾分鍾之後,斯皮迪船長就又叫又罵地來到艉樓。斯皮迪船長就像一顆炸彈,他是一定要爆炸的。【比喻:將船長比喻成“一顆炸彈”,表現出船長此刻暴怒的心理狀態,準確形象。】
“我們到了哪裏?”這就是他怒氣衝衝地說出的第一句話。可以肯定,這麼個神氣十足的人要是氣暈過去,他的性命也就完了。
“我們到了哪裏?”他又問了一遍,臉憋得通紅。【動詞:寫出了斯皮迪船長氣憤到極點的樣子。】
“在離利物浦770海裏遠的地方。”福格先生回答,聲調一如既往的平靜。
“你可真是個強盜!”安德魯·斯皮迪大聲說道。
“我請您來,先生……”
“海盜!”
“……先生,”菲利斯·福格接著說,“是請求您把這條船賣給我。”
“不賣!說出大天來,我也不賣!”
“我買,是因為我不得不把船燒了。”
“你要燒我的船?”
“是的,至少要把船的上半部分燒掉,因為我們沒有燃料了。”
“燒我的……船!”斯皮迪船長高聲說道,話都說不利落了,“我這條船值50000美元(25萬法郎)呢!”
“這裏是60000美元(30萬法郎)!”菲利斯·福格說,一邊把一捆現鈔遞給船長。
此舉大大出乎安德魯·斯皮迪的意外。要是見到60000美元你還不動心,你就不是美國人了。船長立刻就把他的怒氣、遭禁錮和對他這位乘客的抱怨,統統忘到九霄雲外。他這條船已經用了20年,這是一筆好買賣!“炸彈”不可能爆炸了,福格先生已經把引信拆除。
“鐵船殼還是我的。”他說,聲音格外柔和。“除了鐵殼還有機器,先生,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