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幽鶴聞言沉思不語,久久沒有開腔。他心中暗想:“唐翎前後一番解釋,多少有些安慰自己的成分。可是師傅業已不在人世,自己心中的枷鎖要到何時才能打開呢?若是真如唐翎所說,自己可以將簫技傳承給那位可以撼動碧寒簫的高士,又何嚐不是一種真正的解脫與贖罪呢……
想到這裏。曲幽鶴的神情漸漸恢複往常,他遲遲道:“事到如今,也隻好如此了。”說著,曲幽鶴把目光落在了陸小仙的身上,字字嚴謹道:“仙兒姑娘,日後若遇撼動簫音者,你切要將他領來與我相認啊!”
陸小仙調皮道:“嘿嘿,實不相瞞,妙音爺爺在苗疆巫西郡著實看走了眼。我的那位父親大人,可真是個肥水不流外人的主兒。打我七八歲起,每年都要將碧寒簫拿來讓我吹試,可惜仙兒與碧寒簫緣分頗淺,使足了吃奶的勁兒,也沒有吹出過蚊子的響兒嘞!”
一席話,逗得眾人前仰後合,將早時的陰霾一掃而光。再小酌幾杯閑聊幾句,月影已在西邊昏暗,人也困乏了……
雞作三聲曉,旭破五更幽,一苦一樂逗九霄,夢唱自家謠。
蜀山的清晨,山氣裹住了翠色,虛景截斷了去路,雲霧鑲嵌,繚繞浮升,仿佛架起了一座白色的天梯,通往山那頭……
幾人起身,打理自家行頭,石頭僧早已煮好了白粥,作送客晨食。
臨別之時,曲幽鶴與石頭僧雙雙相送,隻道是山途中門戶頗多,切要步步謹慎,待到下山際,煮酒論英豪……
幾人揮手道別,上下而去……
一路上行,山氣愈加清爽,放眼瞭去,金黃色的美景煞是醉人。一叢叢虎耳草,一簇簇野山菊,野草閑花,秋意盎然。
日照中天之時,幾人止步休息,上下瞅瞅,人與山,各占一半高低。宮天笑迫不及待地從包袱中取出了幹糧,方要掰開與陸小仙分食,就聽山上有人喚道:“恩人落此,豈可拿陳食充饑!”
幾人抬首,但見一位身材比凡人高出一半的黑衣老者正在上端朗笑。宮天白一拱手,喊道:“裘使者別來無恙啊?”
來者正是幽鑼使者裘笑。裘笑朗聲道:“諸位一路辛苦了,裘笑早已恭候多時了。”
唐翎低語道:“此人是誰?如何這等麵相?”
宮天白道:“裘前輩與我兄弟二人在斷江寨相識,因遭蠱婆設計,故才有了這副令人生畏的相貌。不過,此人麵惡心慈,亦有我等相同之誌,唐姑娘毋須多慮。”
唐翎低應一聲:“哦。”
幾人相聚,互作禮數,裘笑要給宮天笑行跪拜大禮,被宮天笑絕然攔住,並道:“日後切要以兄弟相稱,莫要再提過往。”
宮天白問道:“裘使者如何在這山腰守候?”
裘笑道:“老身相貌醜陋,不便示人,故才在此迎候。”
陸小仙並不懼怕裘笑,笑問道:“嗬嗬,裘前輩可有路過一片瓜地?”
裘笑不忿道:“可不路過,整整花去了一百兩紋銀,著實疼煞我也!”
唐翎道:“那你如何不與那僧人比試一下?”
“老身生怕惹出事端,耽誤了蓮池的行程,故才慷慨一回,權當捐了一次香火。”
“哈哈哈……”
眾人大笑,隻有裘笑摸不著頭腦,趕忙將吃食擺下,一番風卷殘雲後再次上路。
這一道馬不停蹄,路遇道觀廟宇也不曾歇息。直至黃昏之時,蜀山已然可以望見峰頂,本有心再趕一段,卻見前方起了山霧,憂心夜路難行,故才找了一塊平整的場地,準備在此將就一宿。
正準備之時,忽見山道中過來一位疾走的白發老太,此人七十多歲的年紀,身材不高,瘦骨嶙峋,身穿灰衣灰褲,手上提著一隻竹編的籮筐,一路顛簸下來,氣息甚是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