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邪門前拱手道:“回婆婆,橫山莫小邪有事拜門,叨擾之處還望海涵啊。”
“莫小邪?”
“正是。”
“你可知曉這道門檻的高低、厲害呢?”
“晚輩曉得。”
“既然知道,推門進來便是。”
手上稍稍用力,“吱呀”一聲木門自分左右,閃目觀瞧,隻見一位老嫗正在彎腰撿豆。
老嫗白發蒼蒼,瘦骨嶙峋,身著灰色的粗布長袍,背上鼓著一個大包,臂彎上挎著一個草編的簸箕,旁若無人般拾撿著灑滿一地的紅豆。
“拜見了因婆婆。”莫小邪躬身施禮,輕聲喚道。
老嫗把手心中的紅豆數了數,灑進了簸箕。抬首道:“先將門扇掩上,有何事稍候再說吧。”說完,彎下腰背繼續作著手中的活兒。
莫小邪小心翼翼的把門扇合掩,環顧屋內,擺設十分簡陋。一張破舊的供桌看起來有些年頭,桌上的香爐中殘香未盡,青煙繚繞。正上方貼著一張泛著舊黃色的畫紙,畫中人是地藏菩薩,座下騎著神獸諦聽。一隻墨色的瓷碗,擺在香爐正下角,碗底扣著一道黃色長符,上麵寫著一串宛如蝌蚪般的文字。
莫小邪心中咦道:“橫山百裏方圓內都是我平日的遊玩之地,這所看似破廟的小閣卻是未曾見過啊!打進門時,師傅口中的這位“了因婆婆”隻顧撿著地上的紅豆,如此下去豈不要耽擱時辰啊……”想到此,莫小邪再也按耐不住:“婆婆,晚輩拜門是要從這裏通往冥世妖鎮,三個時辰的大限委實耽擱不起,還望婆婆體諒晚輩心思,指下一條去路吧。”
了因婆婆一頓,停住了手上的忙碌,猛一抬頭,正與莫小邪的目光對上。那是一雙深陷的眼窩,眼眶高突,瞧不見一對眸子。驚得莫小邪腿腳略有不穩,差一點蹬了出去。
“你、倒是人?還是鬼啊?”了因婆婆直起了身形,死死的盯著莫小邪,低吟道。
莫小邪撓了撓腮,含糊道:“婆婆玩笑了,晚輩當然是人了。”
了因婆婆搖了搖頭,指著臂彎上的簸箕道:“世間人皆有因果,你這裏為何卻是空的呢?”
莫小邪隨之望去,但見簸箕中果然空空如也,沒有一粒紅豆:“這……嗬嗬,可能是縫隙太大漏地上了吧,再說,因果循環豈是區區紅豆可數,婆婆也應該知道吧。”
了因婆婆並未答話,而是默默地走到了供桌旁,手指在燭台上一撩,長長的指甲上便引燃了一朵幽藍的火信,口中念念有詞中點上了碗底壓著的那道符紙。瞬時,火舌遊走,長符一燃而盡。
“孩子你且過來。”了因婆婆擺手道。
莫小邪有些摸不著頭腦,步伐也十分緩慢:“婆婆……”
了因婆婆道:“孩子,你可知何為冥世妖鎮嗎?”
莫小邪搖了搖頭:“晚輩不知。”
“既不知,卻為何一門心思想要進去呢?”
“師命難違,做徒弟的不敢不從。”
“倘若老身猜得不錯,你定然是“羅大春”的弟子吧。
莫小邪忸怩道:“羅大春……婆婆莫怪,晚輩卻是不知家師的尊名啊。”
了因婆婆哀婉道:“唉……既然你的師傅不盡其責,那就由我來告知你何為冥世妖鎮吧。倘若真是有去無回,也不枉咱倆相見一場啊。”
莫小邪抱拳道:“多謝婆婆指教。”
了因婆婆頷首道:“所謂冥世妖鎮乃是陽間陰市,來者皆是八字薄弱,或是在某一天內的某幾個時辰中,命理剛好與日月相克之人,才會鬼使神差地身陷冥世妖鎮之中。有甚者半路轉醒,有甚者畫地為牢,更有甚者誤打誤撞才走進了這所小廟。來者除非是罪惡如山之輩,悉數也都被我勸了回去,待晨雞報曉時,一切自然也就轉危為安了。”
莫小邪不解道:“婆婆、晚輩還是聽不懂啊。”
了因婆婆繼道:“能在冥世妖鎮自由出入者,天下間也隻有寥寥幾人可數,你的師傅羅大春就是其中之一。凡人皆以為這裏隻是普通的集市,認為自己因為迷失路途才會經過此地。而口口聲聲說、要去往冥世妖鎮者,你還是第一個。但是,妖鎮絕非尋常之所,易進難出切要三思而後行啊!”
莫小邪誠心道:“多謝婆婆善意相勸,晚輩感激不盡,但是師命難違,水裏火裏且都要一試,還望婆婆成全晚輩吧。”
了因婆婆徒自搖了搖頭,道:“你的命理吉凶難辨,體魄也是陰陽各半,也難怪你可以尋往這裏啊。唉……既然你一意孤行,又是地羅幽仙的高徒,老身也就不再相勸了。”說完,了因婆婆手指黑色瓷碗,再道:“方才焚燒的符紙乃是通往冥世妖鎮的路票,到時,你切要在鎮中高家果子鋪中,稱上三斤蜜餞作為供品。回來時,再將蜜餞盛入這隻鬼食碗裏,方可保住陽壽不折啊!這些你可是都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