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喃喃道:“隻怕,那個使攝生咒的妖人也在此處。”他忽地站起來,道:“馬上開船吧,這地方不能呆了。”他見王五二所中妖法與中原所傳大有不同,兵法有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現在對方實力自己毫不知情,全無勝算,他馬上就打了個掉頭逃跑的主意。
那水手沒想到無心想出這般一個主意,嚇了一大跳,道:“這個……這個似乎不成。現在外海有風浪,補給也沒運完,再說,耘公也沒回來。”
無心歎道:“那妖人的法術我聞所未聞,極是厲害。他們既然找上我們了,惹不起,還躲不起麼?趁他不曾殺來,還是快走吧。”
他話音剛落,眉頭忽地一皺,低聲道:“船上還有旁人麼?”
那水手聽他聲音有異,左右看了看,道:“留船上的都在這裏了。”
無心哼了一聲,左手極快地探到背後,在劍鞘上一彈。“嗆”一聲,長劍脫鞘而出,他右手一把抓住劍柄,猛地向身後的船艙板壁刺去。造船用的木頭都極為堅實,縫隙也用油灰、麻屑填充,無心的長劍卻如同刺入軟泥,透壁而入。旁人也不知他在做什麼,見他突如其來,一劍刺穿板壁,都“啊”了一聲,一個個又驚又佩。哪知佩服的話還沒出口,無心卻如遭電擊,渾身一下縮成一團,猛地彈了出來,摔倒在地。
莎琳娜見他受傷,吃了一驚,搶過去扶住他道:“無心,你要不要緊?”
無心躺在莎琳娜懷裏,雖然渾身酸痛,卻是笑了笑,道:“沒大事。”這時外麵忽地傳來一聲水響,他翻身躍起,叫道:“別讓那妖人跑了!”
有個膽大的水手已衝了出去。剛轉到外麵,便聽得他驚叫道:“有血!”那些水手聞聲全都跑了過去,無心也要去,莎琳娜拉住他,道:“小心點。”
無心聽莎琳娜柔聲關切,骨頭都要酥了,伸伸手道:“不要緊,他鬥不過我。”手一伸,自己卻也嚇了一跳,掌心竟有一個淡淡焦痕。他正在發愣,卻見小汪跑過來叫道:“仙長,你快來看看!”無心從板壁上拔出劍來,道:“莎姑娘放心,我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保護你安全。”
莎琳娜看著他,柔聲道:“傻瓜,你沒了性命,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一路上無心瘋話不斷,恨不得能早些與莎琳娜花好月圓,兩全其美,隻是莎琳娜對他雖然溫柔,卻很少說這等話。聽莎琳娜這般說,無心歡喜得快要暈了,道:“當然當然,莎琳娜放心吧。”他將長劍插回鞘中,興衝衝地跑了出去。
上了甲板,卻見那些水手圍在船舷邊。見無心出來,那老水手道:“仙長,這兒有一攤血。”
那裏便是莎琳娜座艙的外壁,板壁上還有一個劍孔。在這劍孔周圍,有一攤未幹的血跡。見了這攤血,無心大為得意,道:“哈,那妖人受了重傷。”方才他察覺外麵有異,以五雷破附在劍上打了個出其不意,哪知那人功力非凡,他的雷咒居然被反激回來,以至於掌心灼出焦痕。他大為不安,但看來那人多半也沒討得什麼好,受傷遠比無心重,無心的信心登時回來一多半。
那水手道:“仙長,那淨海王不尷不尬,定是妖人。仙長神通廣大,除惡務盡,千萬要救救耘公則個。”與陳耠一同前去拜謁淨海王的幾個人,除了王五二,連一個都沒回來,大家都知道出了事。淨海王雖然也隻是個草頭天子,可勢力仍然不是蓬萊號這等商船可以相抗的。如今也是病急亂投醫,那妖人不是無心的對手,有這道士出頭,說不定還有挽回的餘地。
無心看著那些驚慌失措的水手,心中一動,叫道:“不錯!上天有好生之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才是我出家人的本分,小道不才,這就去那淨海王府相救耘公。隻是,敝派祖師有訓,法不空施,不然不靈驗的。這個麼……”
那些水手見他說得慷慨激昂,血為之熱,不料三句話一過,居然又要開出價錢來了,不由麵麵相覷。那水手看了看周圍同伴,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邊上的水手也隨著他下跪。無心嚇了一跳,道:“這是做甚?”
那水手道:“仙長,我等都是粗人。要多少銀兩我們即刻去湊,若是不夠,日後再還。耘公對我們很厚道,千萬請仙長救拔則個。”
跑海路賺頭不小,這些水手除了小汪這等新來的沒什麼積蓄,別人哪個沒有三兩五兩白銀。這個水手在留守船上的這些人中頗有威信,旁人見他帶頭,也將身邊的銀兩拿了出來。無心見他們一個個捧起白花花的銀子,心花怒放,正待笑納,卻聽得莎琳娜道:“不用太多,有這一塊就夠了。”
莎琳娜也已出艙來。她走到無心身邊,拿起的一塊不過一兩有餘的碎銀子。無心正待說不夠,那水手倒先怔了怔,道:“姑娘,隻消這一塊麼?”
莎琳娜麵色十分凝重,卻不回答,隻是問道:“先生,船上可有銀匠?”那水手不知她所問何意,道:“有,有,我就是化銀子的。姑娘要做什麼?”商船行走諸國,通行的便是銀子。隻是收來零碎銀子的話一來不好收藏,二來也容易丟失損耗,因此船上必配銀匠,可以隨時將銀兩熔成元寶,這水手正是做這事的。莎琳娜道:“銀能辟邪,先生請你給我鑄二十顆彈丸,和這一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