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過河拆橋(3 / 3)

是一個人站在一條巨蟒之上!桑波底這才明白過來,巨蟒沒有毒牙,捕殺獵物之時是用身體纏繞,力量之大,足以斃獅殺象。隻是波裏提毗院向來隻有女子清修,桑波底做夢也沒想到地天宗居然會有這種凶狠密法,哪裏閃得開,被巨蟒纏了個正著。

那施法之人見一舉擒獲桑波底,不由鬆了口七。印度河邊有一種鱷魚極為凶猛,大象時喝水都要避開,但這種鱷魚被巨蟒纏住後也隻有死路一條。那施法之人先前受了桑波底之欺,好在他劃船過來,本來就沒打算真個送桑波底上船,早就在船底伏下這條巨蟒,桑波底奪船逃跑,隻道得計,卻不知這水手也是個高手,他又借霧氣藏身,哪知此人雖然被他一掌擊落水中,卻仍然在霧氣中緊追不放,驅使巨蟒將他纏住。

桑波底一被纏住,眼前登時金星亂冒。他雖然驚駭,卻不慌亂,猛吸一口氣,身子一下縮小了一圈。以他的瑜伽術功力,能夠鑽進一個比身體更小的壇子裏,隻消能稍稍鬆一鬆便有騰挪的餘地。哪知他身體一縮,那巨蟒纏的更緊,竟是嚴絲合縫,半點空隙都沒有。桑波底被纏的氣都透不過來,心道:“不好了。”此刻已別無良策,他眼一閉,口一合,雙耳也一下貼住耳孔,又是長吸一口氣。

這正是阿耆尼宗口不言、目不視、耳不聞三法。這三法能瞬間提升功力,可是在這一瞬間渾身也全無知覺,因此萬萬不能讓敵人欺近,在單馬錫時婆摩羅耶正是使出這三法後被秦明容迫到近前擊殺。現在小船上還有大敵在側,可桑波底馬上就要被這巨蟒纏得氣絕,就算飲鴆止渴,也唯有一試了,隻盼那人並不知道這三法的破綻。

三法一出,他的身體猛然間如一個氣球般漲大。巨蟒雖然力大無窮,卻還是抵不住桑波底的護體火神術,“砰”一聲響,那巨蟒竟被撐的段段斷裂,蟒身如巨木般一截截直飛出去,蛇血亦是四處飛濺,染了桑波底一身。他剛剛掙斷了這巨蟒,背心忽地一疼,身體立時如泄了氣的皮球般委頓,倒在地上。

是唐人的點穴!

桑波底見識廣博,天竺與中華交往亦多,他聽說過點穴這種神奇的武功,但天竺人會這個的卻還沒碰到過。他心頭一寒,暗道:“這水手到底是誰?”

先前那水手前來迎接自己,他隻道這隻是個尋常水手,出手之時也沒用勁力,隻將他擊落水中便罷。沒想到這水手竟是個極強的好手,縱然平手相鬥亦能與自己周旋良久,不要說借助巨蟒之力打個措手不及。桑波底心灰若死,抬頭看去,霧氣中,隻見那水手站立在船幫上。小船在海麵起伏不定,這人卻如釘在上麵一般動也不動。身上雖然穿的是尋常天竺水手的衣服,一張臉卻皎如冠玉,英俊不凡,正是個唐人。桑波底張了張嘴,道:“你……你是誰?”

那人淡淡一笑,輕聲道:“單馬錫秦明容,尊者。”

恒伽在船上見巨蟒被桑波底掙斷,心痛如絞,叫道:“摩睺羅迦!”這條名叫摩睺羅迦的巨蟒是她自幼養馴了的。這種巨蟒頗通人性,天竺鄉野間野獸甚多,還有人養馴了讓它看管嬰兒,自行下田勞作,野狗狼群之類根本不敢靠近。摩睺羅迦養了十來年,已能聽懂簡單人話,平常出去打獵遊玩,帶上它後山魈猛獸根本不敢靠近,沒想到讓桑波底一舉殺死,她心疼得幾乎要哭出來。但見秦明容終於將桑波底製服,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心道:“摩睺羅迦縱然死了,能幫一下明容,也是值得。”

秦明容沒有桑波底的水天法印咒,小艇上的漿也當他被桑波底擊下水時落在海裏了,他向船上招了招手,阿迦南夫人的船掉頭向他那邊駛去。

此時桑波底的船上大火已越燒越旺。虧得這船上沒載什麼貨重,載重既輕,尚不至於沉沒,但無心帶著莎琳娜已是躲躲閃閃,走投無路了。他見莎琳娜被大火逼得雙頰通紅,更是心痛,暗自罵著自己道:“無心啊無心,你自作聰明,以為能與虎謀皮,哪知自己落到這地步了。”他知道恒伽拿下了桑波底後定會來救自己,但在烈火畢剝燃燒之聲中,聽得桑波底與一個老婦一問一答,卻不動手,又不知他們說些什麼,更是著急,可是著急歸著急,現在也過不去,何況過去後要對惱羞成怒的桑波底,他也不敢。他拉著莎琳娜向船尾繞過去,此時船中間已烈焰熊熊,船尾一片火勢要小一點。滿耳都是火焰燃燒之聲,風聲大作,火借風勢更是熾烈,隻怕船上的鐵器都已化成了鐵水。無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心道:“遭了,再過不去,隻有在這一邊跳海而逃。要是恒伽過河拆橋,裝作不知道我在船上,豈不是被活活燒成烤豬?罪過罪過。”他看了看一邊的莎琳娜,莎琳娜被火烤得臉蛋通紅,卻仍不減其美。想到她也會變成“烤豬”,無心反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莎琳娜已急不可耐,她沒想到無心還笑得出來,急道:“無心,我們怎麼過去?”

無心道:“是啊是啊,你等等。”火勢已烈,但他最怕的還是桑波底,側耳聽去,卻已聽不到桑波底的聲音了。他心道:“三清庇佑,那老頭隻怕先變了烤豬。”他雙手結印,嘴裏爆豆也似念道:“水府神,水之精。驅雷電,運雷聲。雷聲發,震乾坤。黑豬吐霧,赤馬噴煙,毒龍行雨,風伯前導。丁壬二將,水火之源。聞吾一召,急急如律令!”

這召水府咒終於念成。話音剛落,他身前忽地騰起一道水汽,向前疾衝而過,將火牆衝破一個缺口。無心一把攬住莎琳娜的纖腰,將身一縱,從這缺口中一閃而過,到了穿的另一邊。他剛衝過去,先打量了一下船頭那一邊,隻見烈火已將燒斷了通道,不見桑波底的人影。他心神一定,抬頭望去,卻見恒伽的船竟然掉頭而走。無心大驚失色,叫道:“喂,恒伽姑娘,我還在船上呢!”

無心中氣甚足,情急之下,喊得更響。哪知那艘船竟然停都不停,仍是遠遠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