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淒景,叫做朝霞泛金。
漢景帝前元三年,爆發了以吳王劉濞為首的七個諸侯王國的叛亂,史稱“七國之亂”。與此同時,匈奴軍臣單於勾結吳王劉濞,匈奴軍隊直逼長安。景帝劉啟派遣周亞夫費時三月平定了七國之亂,軍臣單於的陰謀未能得逞,匈奴退兵,兩國恢複和親。
其後三年,景帝長子栗太子劉榮被廢,薄皇後被罷退。景帝立其疼愛的次子膠東王劉徹為太子,其母王娡為皇後。
自“七國之亂”後,匈奴與大漢二十年相安無事,漢朝以金銀珠寶、和親陪嫁換得了短暫的安寧。
公元前144年,景帝15年,軍臣單於將自己的皇妹桑宜公主嫁於漢太子劉徹為妃,與陳阿嬌為平妻,共居正妃之位。自桑宜公主入主東宮,與劉徹雖非恩愛非常,卻也是相敬如賓的。
傳聞中這位匈奴公主既有驚天之貌,更有詠絮之才,實是個妙人。她嫁進東宮不久後就有了身孕。
自從桑宜公主懷了孩子之後,劉徹為防有心之人的暗害,對她的保護更是滴水不漏。那個孩子出生在第二年的五月,那是夕霧花盛開的季節,春末夏初,紫色的花霧一團一團的結在地上,風吹過來便輕輕擺動,如絨球一般,柔軟又美麗。
“娘娘,娘娘用力啊!用力啊!娘娘!呼吸,用力啊!”產房裏腥味兒彌漫,穩婆和宮人進進出出,眾太醫汗如雨下的守在屏風外麵。
已經兩個時辰了。年老的太醫令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髒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太子殿下給他下了死令,要他護桑宜公主母子平安。可若是桑宜公主再生不出來,那怕是神仙也難回天了。
劉徹神色匆匆的走進水閣,越過正要行禮的陳阿嬌向太醫們走去,陳阿嬌拽了拽袖子咬緊了嘴唇,站直了身子站到了劉徹身邊。
“太醫令,太子妃怎麼樣了?”劉徹攔住了正要行禮的太醫令,眼睛一直盯著內室,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去親自看看。
太醫令聲音顫抖的據實回答道:“啟稟太子殿下,太子妃這胎恐要難產。”
“你說什麼?!”劉徹頓時臉色很不好看,嚇的太醫們趕忙跪下。
“太子殿下,太醫們用盡了能用的湯藥幫助生產,可都不湊效。若是胎兒再不出生,娘娘和胎兒恐怕都要難保,太子殿下,在這危急關頭,兩者之間該如何取舍,請太子明示!”
陳阿嬌麵露喜色,迫不及待的搶先說道:“當然是先保皇嗣!”
劉徹瞪了陳阿嬌一眼,眸中所含的憤怒嚇的陳阿嬌立馬不敢出聲了。
劉徹想起月前桑宜在躺在他懷裏時,說:“阿徹,我相信我會沒事的,可若是真有何不測,請你先護我腹中骨肉。這個孩子,她是我的命,就請你隨我所願吧!”
“殿下,保娘娘還是保胎兒,如何讓取舍,請殿下定奪!”
太醫的詢問拉回了劉徹的思緒,“本宮兩個都要!”
“太子殿下,”乳醫走過屏風掀開紗簾跪在了劉徹的麵前,“殿下……”
“到底怎麼了?”劉徹的急的眼睛都要紅了,徹底顛覆了平日裏斯文有禮的形象,聲音也不自覺的加大了許多,“快說!”
乳醫被嚇得瑟瑟發抖,“殿下,太子妃身體實在虛弱,無力生產,已經昏過去了!”
“乳醫已經想盡辦法,但仍是難以接生,如此下去,恐怕母親與胎兒都難保,望殿下早作決斷,若兩者難存,該如何取舍呀?”太醫令伏在了地上,汗如雨滴。
就在僵持不下之時,桑宜公主的陪嫁侍女童雁慌慌張張的從屏風後走來,一下子撲倒在了劉徹麵前。
“太,太子殿下,”她渾身都得厲害,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公主已經醒過來了,可、可還是無力生產,她讓奴婢回稟殿下,若出意外,必定舍母保子。”
劉徹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抬眼看向內室,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憤怒。桑兒,你不是說要看著我坐擁這錦繡江山,與我共享太平盛世的嗎?我還要封你為皇後,時刻伴我左右的。我們不是說好了生而同衾,死亦同陵的嗎?為什麼你總想著離我而去?難道在你心裏,我無論如何都比不過他嗎?!
不行,不行,桑兒,我不會讓你死的,絕不會讓你死的!
劉徹低頭看著伏在地上的太醫令和乳醫,眼眸裏是做了決定的平靜:“保太子妃!”
“是,”乳醫和太醫令退了下去。
童雁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劉徹,完全顧不得劉徹的身份。這是她記憶裏,太子殿下第一次違逆了公主的意願,他果真很愛公主。
“你還跪著做什麼?”劉徹看著跪在地上的童雁,忍不住揉了揉額角,“還不快回去看顧你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