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讓覺得,兩人隔著一個窗戶對話實在太蠢,她把國璽收在懷裏,手腳並用地爬上窗台,正要翻窗,就見一隻手伸了過來。

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很自然地就把手交給了這個“陌生人”,他拉著她一扯,她便躍過了灑滿清霜和月光的窗台,撲到了他的懷裏。

她臉有些發燙,這種羞澀感是她從不曾體會過的,她很不習慣,做慣了“男人”,此刻被另一個男人摟在懷裏,她該感到別扭才對,可不知為何,在這仆仆風塵的懷抱中,她一點也不想要離開。

倒是李越,很是照顧她的感受,一點多餘的動作也沒有,反倒在她站定後,就鬆開了她的手,退離了兩步。

程讓看著離她兩步遠的男人,抿著唇偷笑了一下,他是把她當成容易受驚的小鹿了麼?

其實啊,她程讓壓根就是一頭撲食的猛虎,她沒把他吃掉,已經算是他好運了。

不過,這般被人尊重、嗬護的感覺,程讓還是很受用。

眼光真不差啊程讓。她在心裏誇讚自己道。

李越看著自己妻子就在眼前,卻要這般克製,他又何嚐好受呢?天知道他剛剛推開他,經過了多麼複雜的心理掙紮。他嘴唇動了動,轉移話題:“西風報信,說你失憶了,我一路趕得急。天機者們原本是跟著我的,但……但我速度太快了,把他們弄丟了,但我一路上都留下了暗號,他們至少明天清晨,就能趕到這裏。”

“好。穆家現在很安全,拓跋鴻也定料不到我們在這裏。”程讓點點頭,她自己也早已給天機者們傳信。而她之所以要控製整個穆家,就是為了給天機者們找一個隱蔽之處。

穆家是高姓世家,縱然如羅古帶著巍國士兵全城搜拿程讓,可也沒膽子闖到穆家來。

更何況,誰能料到她程讓竟然會跑到樓家對頭的家裏來呢?

的確,穆家人是樓家人的死對頭,不會幫她這個樓家的幹女兒。可如今她把穆家控製住了,哪還用在乎他穆家幫與不幫呢?

“今晚先休息,再做打算。”程讓想了想,說道。

“好。”李越答得很爽快。眼睛卻不敢看她。

“這是我的房間。”程讓指了指身後的屋子,又道:“你睡哪兒都行,穆家大得很,也不會有人敢招惹你。”

“好,”又是一聲幹脆的回答。

程讓遲疑地看了他兩眼,也不管他了,拎著趴在地上的穆老五就走,穆老五之前嚇得尿褲子了,一股尿騷味傳來,她打算先叫他換個褲子,再把他綁起來。

“等等。”李越這回主動開口了。

“怎麼?”

“把他交給我。”

穆老五身子猛地一抖,哀求的目光看著程讓,但程讓不是一個輕易就同情心泛濫的人,她覺得交給李越也好,給自己省了一件事。

“給。”她手一抬,就把穆老五拎著給了李越。

李越伸手一接,學著程讓的樣子拎著穆老五的衣領。就這樣站在原地,看著程讓打著哈欠走入屋裏睡覺。

穆老五跟拎小雞一般被人拎在手裏,而且還是被這魔鬼般的男人拎在手裏,輕輕顫抖著,一聲不敢多吭,但他的餘光卻看到,這魔鬼般的男人正看向樓錦離去的背影,他的眼神,竟溫柔得一塌糊塗。

魔鬼也會溫柔麼?

果然魔鬼配魔女,天作之合。

這一瞬間,穆老五產生了這麼一個奇異的想法。下一瞬,就見男人的目光清淡冰冷地朝他掃了過來,他又狠狠打了一個哆嗦,忙低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有亂七八糟的動作。

李越把穆老五扔在地上,也不理他,自己靠在窗台下,倚著牆靠了下去。

穆老五不太明白,這魔鬼不該找個房間睡覺嗎?這破地方他也睡得著?

現在還是初春,巍國可不是一般的天寒地凍,尋常人要是外頭過一夜,定會被凍成一根冰棍的。

眼見著李越閉上了眼睛,呼吸也均勻起來,他驚訝了,還真就這樣睡了?

他內心的小九九動了起來。

他想著,如果這個時候他衝過去,一刀捅死這個魔鬼,是不是能成功?

他的胸口藏著一柄匕首,他瞄了一眼睡著的李越,蠢蠢欲動了。

正想挪一下身子,調整姿勢準備將匕首掏出來,就在這時,地上的小草瘋長了起來,原本一指高的草葉,紛紛躥到了一人高,還自動結成了繩索,迅速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他剛張開嘴想要大喊,那些草突然瘋狂往他嘴裏鑽,將他的嘴堵了個嚴嚴實實,他想喊都喊不出聲!

再一次看到這種人世間不存在的景象,穆老五連匕首都沒來得及逃出來,眼皮一翻,再度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