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恩老腰老腿的,更是受不住了。他朝程讓擺了擺手,準備進門去陪賓客喝酒。
程讓喊住了他:“爹爹。”
“何事?”他轉過身來,不耐煩地問道。
程讓咽了口口水,神情忐忑:“我娘親和奶奶那裏……”
程恩嘁了一聲,轉過身接著走,手卻擺了擺。
程讓立即眼睛一亮,這擺手的幅度……帶著點不耐煩,又帶著點小得意,意思分明就是——放心,老子都幫你搞定了。
她忙喊道:“謝謝爹爹。”
程恩的背影又是一僵,又擺了擺手,走進了喧囂的大堂。
***
日頭西斜,賓客正酣,酒香正濃。
鞭炮聲放過了三輪,散了一地的紅豔。程府的大門上不知何時貼上了大大的“喜”字,而一盞盞大紅的燈籠,也掛上了程府的門庭和每一個角落。
昏黃的霞光灑在程府的大門上、灑在火紅的喜字上,灑在程讓的臉上,灑入程讓的眼眸中。整個人間都鋪上了一層溫暖細密的橙黃。
程讓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時辰差不多了,得喊清越換上新娘服了。
那姑娘定知道自己要成婚了吧……她定害羞地躲在房中不敢再出來……自己在外迎賓客站了這麼久,她會不會心疼自己呢?也不知道,她換好了喜服沒有……也不知道,她真正的容貌,是什麼模樣……
一想到即將見到清越,程讓的腳步不由得輕快了幾分。她心中盛著滿滿的期待,走向清越的那間小屋子。
天色將黑,屋內卻並沒有點燈,也沒有人聲,程讓察覺了不對勁,她三兩步衝了過去,打開了門。
房中空蕩蕩無一人,而鳳冠霞帔和新娘喜裙,仍舊好端端地原樣放著。
“來人!來人啊!”程讓大聲喊道,聲音有些顫抖。
幾個丫鬟急匆匆從外麵跑來,在見到程讓時,她們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小紅呢?清越呢?!”程讓壓下心中的不安,看向丫鬟們的眼眸中卻有烈火燃起。
“二少爺,清越姑娘不知道去哪了……小紅姐姐帶著幾個小廝去找了,現在還沒回來……”那幾個丫鬟都帶了哭腔。
“哎喲!”齊杭正要再損回去,卻又一笑:“哼,今天你小子大喜,我們就放你一馬,不跟你吵。”
盧興元卻恐嚇她:“不過晚上鬧洞房時,我們可不會手下留情。”
程讓亮了亮拳頭:“敢打擾老子的好事,回頭拳頭伺候。”
“哈哈哈,走了走了,我們去喝喜酒了,晚上灌醉你,看你怎麼度春宵!”那兩人笑著,大搖大擺地進了門,氣得程讓牙癢癢,但心中卻又滿滿地溢出了幸福。
無論她做什麼,無論這個世界怎麼看她,這兩個狐朋狗友總是能理解她,連解釋都不需要。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更何況,她有兩個。
另外再加上清越,她唯一的一心人。
程讓覺得,這一輩子真的值了。圓滿了。
除了盧興元和齊杭,群芳會上許許多多的公子小姐也都過來喝喜酒了,他們對程讓也是一片恭喜之聲,但看向程讓的神情卻各有不同,有鄙夷的,有好奇的,有諷刺的,也有佩服的。
來者是客,不論他們臉上是何神情,程讓都報以淡淡一笑。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她不欲生事。
但心中卻免不了嘲弄,這些公子小姐還是太年輕,連喜怒不形於色都做不到,不像他們的爹爹爺爺,都是老狐狸,一張張笑臉甚是真摯。
白風華沒有來,程讓也不意外。她那一頭長發被火燒得隻剩半截,沒有幾個月是出不了門了。
趙大富卻是搖著扇子腆著肚子來了,他春風滿麵,一掃前幾日的陰霾,一見到程讓,更是眼睛發光地衝了過去:“程二公子,您果然靠譜,不過一上午,趙某就已經賺了個缽滿盆翻!”
程讓也微笑道:“也多虧了趙老爺,程某才得以大婚。”
“哎,客氣客氣。”趙大富忙忙擺手,程讓的大婚和聘禮雖然花了他上萬兩銀子,但隻今兒一早上,他手下的店鋪就已經入賬四萬兩白銀,下午勁頭更甚,借著這次大婚,他可發了好大一筆橫財!
迎接賓客是個體力活,程讓自午時一直站到申時,將近三個時辰。即便她身子好,也還是站得腰酸背痛腿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