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得見驚鴻(2 / 3)

琴家的門一整日都沒開,村裏人察覺到不對進屋的時候琴紫漠已經燒的糊塗了,口中隻知道出於本能的呼喊:“爹,爹……”

最先進屋的是隔壁家的許大柱,他一進屋就發現了琴泰已經有些輕微發黑的屍體,和倒在床側意識不清的琴紫漠。還是甄大夫過來給開了些藥灌下去,琴紫漠在昏迷中才顯得安穩了些。

琴紫漠醒來已經是隔日,一清醒心底立刻劃過一抹不詳,她奔出屋子便看到擺在屋裏的一大口漆黑棺材,心底最後一線希望瞬間飛速凍結成冰。

屋裏的中年人看到她出來時神色間略過一抹黯然,側身看了一眼穿著一身白的妻子,那看起來約莫三十歲的婦人立即起身走到琴紫漠身邊說:“阿漠,你還發燒呢,快回去躺著,這裏有我和你二叔呢。”

琴紫漠的眼睛慢慢有了焦點,目光有幾分癡然地看著兩人,意識一點點回複。

眼前的男人是比爹小幾歲的二叔琴安,婦人是她的二嬸王文淑。前兩年他去城裏做了點小生意,二嬸便也跟著二叔去了城裏。這些年琴紫漠和琴泰的日子不好過,琴安便常常會拿些錢糧回來,琴泰常在琴紫漠麵前說,以後莫要忘了二叔的恩德。

“二叔,我爹他……”後麵的話完全化作一聲聲嗚咽,琴安聽著心裏也不是滋味,他轉過頭,眼眶有些發紅。琴家他們這一脈就他們兄弟兩個,如今,還未至暮年,竟然便與大哥天人相隔。

琴泰的喪事由琴安一個人一家家的跑去通知,琴泰兄弟倆的父親琴永德還有三個兄弟一個妹妹,琴永德排行老四,老大老二向來看不上琴永德老實巴交的性子,倒是他的三哥對他一向親厚。這次琴家這些人除了三伯琴成勳一家在喪事上幫襯外,大伯二伯和唯一的姑姑都不過是來裝裝樣子走個過場,這些人到底是什麼德行琴安太清楚了,如今除了更心寒外也再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應付他們。

琴紫漠也是見過這些親戚的,以前並沒有什麼太深的厭惡和喜歡,然而如今聽著那一句句刺耳的言語,心裏就好似快要被腐蝕爛掉一樣,恨不得抓心撓肺才能輕鬆些。

喪事一辦完,大爺一家撇下一句累了便毫不停留的走了,二爺爺倒是瞅了眼她問二叔,“這孩子你打算怎麼著?又不是咱琴家的血脈,琴泰那孩子都已經去了,難不成你還打算養著這個賠錢貨?”

琴紫漠麵無表情地看著說話的老人,一頭半白的頭發,人看起來很瘦弱,可那雙眼睛卻閃爍著一縷縷精光。

“爹說的是,阿漠不都十四了,早點張羅著嫁出去還能賺點彩禮錢,要是繼續養著可就……”後麵的話沒說,意思卻很明白。

琴安臉色一沉,拉著琴紫漠到身後,語氣便有些不好:“阿漠既然是我大哥養的孩子,自然就是我們琴家的血脈,身為弟弟,我有責任照顧這孩子,我不會隨隨便便找個人就讓阿漠嫁了的,日後真要出嫁,最起碼也要找個能讓她過好日子的人家!”

眼神閃了閃,琴紫漠抬頭看著二叔的背影,心裏劃過一抹暖流。

“二哥,琴安說的對,這孩子既然進了咱家的門自然便是咱家的孩子,大家照顧著是理所應當的。”穿著簡樸衣著的老人一開口,便被先前說話的老人瞪了一眼,“老三,這怎麼又扯上我了,這丫頭身上可沒有琴家的血,要照顧也輪不到你我。”

聽著兩人話語間的火藥味,琴安連忙開口:“二伯,三伯,你們都別操心了,往後阿漠這丫頭就跟著我和文淑。”

琴安說完,先前那尖酸刻薄的老頭淡淡哼道:“琴安,你大哥正當壯年卻這麼早逝,誰知道是不是咱琴家沾上了什麼不詳的東西,你自個兒好好想想。”

說罷,不理會琴安難看的臉色帶著兒孫們離開了,琴紫漠冷冷看著那些背影,眼裏略過一抹陰沉,總有一天,她要讓這些人後悔今日毫不掩飾的在她麵前說出這番話。

這之後,琴紫漠跟著二叔琴安離開了這個居住十幾年的小山村去了城裏。二叔一家對她如同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讓她陰沉的心情漸漸也好了起來。

如今已經確認了她並非爹的親生孩子,可她卻並不打算去尋找親身父母,這世上縱使有親生父母,興許也不見得就樂意見到她,何況在她心裏,她爹就隻有琴泰這個人!

這一年冬天,琴紫漠覺得格外寒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了琴泰在身邊,她比以前更愛發呆了。好在這樣刺骨的寒冷隨著日子一日日流失,漸漸的也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