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輝十五年七月,乾朝京城,十卷書館
京城的夏天因為有條沂南河,水汽一直很大,等太陽西下後雖然涼快一點,但是要徹底涼快下來還要一兩個時辰,這一兩個時辰裏人會感覺悶熱悶熱的,那些大戶人家當然是不怕的,有京城府核發的《可持令》,他們可以在自己府內使用規定範圍內的秘術,其中就有降溫的辦法。
如果戶主心情好,說不定在院子裏弄出一場鵝毛大雪來玩兒,引得街上的閑漢力工一邊躲在大戶院牆根兒賺涼快一邊咒罵大戶的富貴。但一般的人家沒有這個特權,隻能忍著這籠屜般的悶熱。
到了飯點,熱的沒胃口,隨便扒兩下稀飯,吃完了出一身汗,到後屋用剛打的井水擦一遍身子,然後搬出一張竹床擺在院中,躺在上麵,嚼著米糕,盼著天黑透後那絲涼快氣兒趕快到來。
經營著十卷書館的陸家是商戶,不是大戶,所以沒有《可持令》,但今天不知道來了什麼大人物,整個書館裏充滿了秘法,空氣涼酥如早春,平日裏滿樓的破舊黴墨味道今日裏全是清爽提神的茶花香氣。
貴人獨占了三樓的典字號書房,除了陪客的館主陸定方和兩名書仆,其餘的人隻能待在一樓和二樓。於是,書童長安和同為書童的館主兒子陸寶榮倆個孩子就喜滋滋的躺在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口,一邊使勁的嗅著清爽的花香,一邊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廚房拿來的四仙糕。
“長安,你知道今天來的是誰嗎?”寶榮咬下一口手中的四仙糕,含糊的問道。
“館主結交的大人物我一個都不認識,我怎麼會知道?”長安回答道。
“你一個都不認識?怎麼會?上次我大哥回家的時候,不是跟我們說起過嗎?”寶榮詫異道。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記得?”
“就那天夜裏,我們跟興哥在廚房裏偷著喝酒,興哥說的,還說了好多檀靜巷的事情。”寶榮坐了起來,看著長安說道。
“那天夜裏我就記得興哥要揍你,你威脅說要跟你爹告狀,然後就是喝酒,然後我就喝醉了,其他的都不記得了。”長安回憶道。
“啊?那你啥也沒聽到?”寶榮瞪大眼睛問道。
“反正我一點都不記得,怎麼了,今天來的人你知道是誰?”長安也坐了起來拿背靠著台階。
“我猜的,晚飯前我聽二櫃的劉大腦袋說來的四人,都騎著白箭彪馬,身上穿的別國的禮服。”
“外國的?白箭彪馬隻有我們大乾和西南三國有,難道是西南三國的人?他們跑來幹啥?”長安疑問道。
“我也在想這個,你說咱大乾朝不是一直和西南三國不好嗎?我爹這時候見他們的人是幹什麼?”寶榮朝三樓筆畫了一下問道。
“胡琢磨啥呢?”這時候從三樓傳下來一個不快聲音,倆孩子扭頭一看,陸定方背著手正站在樓梯上,而他倆正好擋在樓梯口。
“館主(爹)。”倆孩子趕緊爬起來閃到一邊。
“你倆找涼快能不能給我一點麵子,閃遠點,別躺在樓梯口?”陸定方一邊下樓梯一邊說道。“你看看你們,吃了一地的點心渣子,等下客人出來還以為館裏鬧耗子呢。趕緊打掃幹淨了。”
“哦。”兄弟倆小心的挨著欄杆站好,看著地上的糕點渣子,努力別讓自己踩到。
“算了,你們出去玩兒吧,在這兒看著礙眼,長安,你不是馬上到生日了麼,到劉叔那兒領十枚小錢,乘著沒收攤去西市給自己買個玩意兒去,寶榮也一塊去吧。”陸定方轉過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