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何知歲月。
五年匆逝,春雨吹來寒雪落去,五年的時間對於百年都城來說不過是它榮辱興衰的一段小小的剪影,而對於某些人某些物,足夠是轉折了。
今年都城裏的桂花開的很好,金黃耀枝,香氣怡人,為此那些文人雅客還特意舉辦了一場花會,吸引許多遠客慕名而來。
季星闌也在府裏種了一棵,當時養花不過是一時興起,她本身對這種閑暇怡情之事興趣不大,沒想到對這棵桂花倒是悉心照料,一直堅持了下來。
花開花謝持續了五年,從一棵矮小的樹苗到今天的大樹,原來時間真的會留下痕跡,掛花香淡淡的,吸入鼻中從肺裏散開,通入四肢,香甜的感覺猶如他的懷抱,也許她能堅持下來的原因,在於那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師爺爺。”
一聲糯糯的童音打斷了季星闌的遐思,她挽起笑容,轉過身子張開雙手抱住了撲入懷裏的小人,聲音也不由得柔和了起來,“其琛來了啊。”
她懷裏抱著的正是阿度與謝青的兒子,謝其琛。從武城回來不久,季星闌便和謝家夫婦商量著把兩人的婚事給辦了,阿度雖有不舍但又想著兩家離得不遠,可以隨時回來看看,便也點頭同意了。
不過聽說在她出嫁的那一天,因心情問題,她抱著季星闌痛哭不肯放手,急著過來接親的謝青直跺腳,差點耽誤了吉時。
謝家夫婦隻有謝青這麼一個兒子,對於嫁過去的阿度自然當是親女兒般的對待,再加上阿度性格好,賢惠能幹,又飽腹才學,更是討得公公婆婆的歡心,事事向著她,就連親兒子謝青都被甩在一邊。
麵對這樣的局麵,謝青是別有一番感受,妻子獲得父母的喜歡當然是好事,但是太過喜歡,以至於他這兒子存在感越來越弱,這樣的痛苦不知該與何人說。
兩人的日子過的很甜,走哪兒都恨不得黏在一起,這樣的狀態自然大大增加了辦事效率,成婚不久阿度便發現懷有身孕,被以珍寶對待了九個月之後,終於在來年春天生下一個兒子。
孩子的名字阿度堅決讓季星闌取,謝家人倒是沒什麼意見,畢竟孩子是他們家的,姓謝這個事實無疑,無非就是個名字而已,誰取都是一樣,能讓丞相賜名,這樣的榮幸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這樣想想也就釋懷了。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謝家小孫子和季星闌特別投緣,三天兩頭的往她這裏跑,敢情沒把這裏當家,謝家老夫婦有苦說不出,好吃的好玩的全都拿出來了就是攔不住小孫子一顆酷愛丞相的心,經曆過數次失敗後也就由他去了。
孩子再長大些也該接受啟蒙了,這老師之位自然而然落到了晉升為‘師爺爺’的季星闌身上,謝莫儀心裏很委屈,他也想親自教習小孫子,但是與丞相一比,自己的確有些拿不出手,人家是皇子老師,又是兒媳婦的師父,才識備受稱讚,能請到她來教習,那是祖上增光。
總之一句話,凡是隻要和丞相扯上關係,都是他老謝家三生有幸。
這一教習便是三年,如今陸其琛也已經四歲有餘了,前幾天才正式考入了學堂學習,但是三天兩頭往丞相府裏跑的習慣仍是沒改,甚至比以前跑的更勤。
“師爺爺,琛兒看著您剛才又對著桂花樹發呆,是不是又在想師公了?”謝其琛眨巴著眼睛,一股子機靈勁。
季星闌掐了一把他那粉白的小臉,也不知他從哪裏聽說的有關蕭陌夜和她的事情,動不動就調侃她。
這孩子性子既不像阿度也不像謝青,反而跟他太爺謝道言像了十足,小狐狸一隻,嘴巴甜的經常哄得季星闌找不到北,論對他的寵愛程度,季星闌也不輸於謝家老夫婦,不僅對他是傾囊相授,更是放下身段求來她大哥教授武藝,這般殊榮當年阿度可都沒能享受的到。
有時看到謝其琛,季星闌不禁會想,如果她和夜也有了孩子的話,現在差不多和他年紀一般大了吧,那個孩子容貌不知是襲成了她還是夜,性子不知會像誰,而越想越深,心便越來越痛,此般景象也就隻能在夢裏出現。
隱去了眸子的情緒,她問道,“你娘呢?沒和你一起來嗎?”
話音剛落,阿度的聲音便遠遠響起,“師父,老遠都聽到您在念叨弟子呢。”
阿度還是那個樣子,沒什麼變化,若非說有什麼不同的話,身材比之前要有料的多,令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嬌媚些。
“也多虧你經常來看看為師,要不然為師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有時候你隔長時間不來,為師還真有些不習慣。”
“師爺爺,您老念著娘,難道不想琛兒嗎?”謝其琛嘟著嘴不依道。
他一喊師爺爺,季星闌心都化了,哪裏還顧上和阿度說話了,一門心思全放在哄他身上去了,“想,想,師爺爺怎麼會不想琛兒,這樣,中午琛兒和你娘留下來吃飯,師爺爺讓廚房做你最愛吃的玲瓏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