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空灰蒙蒙的,打遠處吹來的風帶著潮濕,吹起幽幽的海河水,拍打著岸邊嘩嘩的響著,眼見這天似乎就要下起雨來。
昏黃的路燈下,華庭夜總會,閃著曖昧燈光的碩大招牌分外醒目。作為天津衛最大的娛會場所,門口自然少不了賣鮮花的,賣香煙的和拉著黃包車趕活的,還有一些衣著襤褸的乞丐。此時的角落處,便有幾個拉黃包車的夥計蹲坐在那裏。從夜總會內傳出歡快的音樂聲和男男女女彼起此伏的歡笑聲。
偶爾幾個身著鮮亮的男女從門內出來,賣鮮花及香煙的人便一下圍上去,那幾人卻撥開眾人,徑直上了一輛汽車。
坐在不遠處的拉黃包車的小夥計眼看著汽車駛遠,回頭向另一個說道:“恒哥,你說這有錢人的日子是什麼樣的?”
那個被叫“恒哥”的小哥,看起來也就二十左右歲的年紀,臉上稚氣未消,聽對方問他,正要說話,身旁稍為年長的搶著說道:“小四,這你就不知道了嗎?我跟你講啊,有錢人,不愁吃不愁穿,天天有白麵饅頭吃,晚上有被子蓋,再娶個嬌滴滴的小媳婦,天天過上那小日子。”
那個恒哥聽完,笑了起來。
那個“小四”說道:“這就是有錢人的日子啊,我也不想娶媳婦,隻要天天可以吃飽就行了。”
那人聽他這麼一說,伸手向夜總會指了指,“你以為來這裏邊的人,都是有錢人?”
小四道:“那裏邊的,還不叫有錢人麼?
恒哥也是一臉詫異,眼望著那人,想聽聽他有什麼高談大論。旁邊幾個拉車的也趕過來,圍著他團團坐了一圈。
隻聽那人說道:“現在整個天津衛,要說最有錢的,那當數陳先生。想當初,陳先生也是在江湖上扛碼頭的,就憑自己的一雙拳頭,就打下了這麼大的家業。你們可知道,陳先生最有名的一架是跟誰打的嗎?”
在天津衛,誰不知道陳先生當時在大碼頭一戰成名的事跡?但是現下大夥閑來無事,也沒有個買賣,權當消磨時光,找個樂子,便都紛紛稱道:“勞駕您給說說。”“還真沒聽說過呢。”“您還知道這檔子舊事,快給大家說說。”
那人一聽,來了精神,說道:“當時天津衛有這麼幾個有名的老大,前清被推翻以後,前清遺老和一些達官顯貴來到天津,就想著有朝一日能恢複大清朝。這些人在天津地頭上,跺一跺腳就得顫幾顫,一個個威風得很,名氣也大。城北的紡織廠,城東的沙石場,包括大碼頭生意,全是這些人的產業。咱們小老百姓,也就給人賣賣苦力,掙個血汗錢。有一次,從南方來的煙土運到天津的時候,陳先生跟一眾兄弟到碼頭搬運,但是趕上巡捕房的人查碼頭,被查了貨,還打死了不少人,陳先生的兄弟也死在那裏。陳先生要為兄弟報仇,打聽到原來天津衛當時的大財主張老板和另幾個老板,暗通巡捕房做的戲,就想黑吃黑。陳先生知道後,神不知鬼不覺把有參與這件事的各大老板全連窩端了。當時正是寒冬臘月,據看見的人說,那大宅裏滿院全是屍體,卻沒有人聽到一點動靜,更不知道這件事啥時候發生的。”
聽到這兒,大夥紛紛說道:“這陳先生真是厲害啊!”
那人嘿嘿一笑,繼續說道:“那還不算完呢,後來陳先生一個人兩把槍,把當時的巡捕房給端了,打死了數十個人,當時巡捕房的隊長,叫……叫……叫什麼不太重要了,反正這家夥也是一個狠角色,被陳先生挑斷的手筋腳筋,挖了雙眼,丟到海河裏活活淹死。”
恒哥聽了這話,不由心馳神往,問道:“那陳先生端了巡捕房,那可是大罪啊,怎麼可能活到今天,還有這麼大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