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文選輕輕推開了院長室的門,在一片昏暗之中,隻有窗簾的縫隙透露著一絲光亮。雅婷一身白底紅邊的曲裾,正坐在地上對著那一道僅有的光。
“雅婷,嗯……”文選不知從哪兒說起,“介意我坐下嗎?”“你坐吧。”雅婷用左手拍了拍她身旁的地麵,臉還是朝著前方。
文選拚命搓著臉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扭扭捏捏了半天,終於在雅婷的左手邊盤腿而坐。“嗯……之前,你說過要給我獎勵的。”文選說道。“對,我沒忘。”雅婷用手撐著地,將身子轉向文選。
“那麼,”抓耳撓腮一陣,文選閉上了眼睛,“我準備好了。”滿心期待著雅婷能夠靠過來,在自己臉上留下唇印,這一刻他不知等了多久。不過話說也太久了,文選都想睜開眼睛看看雅婷是塗口紅呢還是潤唇膏,其實他不在乎這個,要是雅婷再不親他,他這兩條腿可就徹底沒知覺了。
“我是沒忘,不過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雅婷終於開口了,“第一:我親你一下,以後別再想見到我了;第二:陪我一塊兒看書,離開之後我們還是朋友。”
就像一把錘子敲碎了價值連城的古鏡,文選睜開了眼睛,此時的他心中就像滴血一般疼痛,為什麼,他真想問自己究竟為什麼,到底哪裏還做的不夠好,為什麼他不能得到雅婷的心呢?
“如果我選了第一條,以後我們是不是就形同路人了。”文選問道。“不會的,你連路人都做不成。”雅婷說的很平靜,就像行刑前屏住呼吸的槍手。“好,”文選點了點頭,“我選第二條。”雅婷微微一笑,露出了一顆潔白的小虎牙。
外頭的人並不知道裏麵在做什麼,奢長明也沒上樓,但隻要是維文選的弟子心中都會有一個猜測,院長又要大顯身手了。“大家快在院長樓旁邊撐幾根粗木頭,別回頭咱院長太用力把樓給弄塌了。”一句話讓博雅學院的弟子都笑開了。
……
雅婷把《人影匆匆》放到了兩人的跟前,輕輕翻開了第一頁,說道:“這書我原以為是歌頌我們朱雀派美好生活的,現在卻告訴我說,我錯了,我們都錯了,真正的原版是對我們朱雀派的諷刺與批判,一切的一切都讓我難過,我不敢一個人翻開看,所以求你,讀給我聽,好嗎?”雅婷的語氣近乎哀求,文選咬了咬嘴唇,把《人影匆匆》給捧了起來,據說這本書是魯迅先生寫的,不過大多數故事都是流傳了好久直到現在的,算不得先生的原創,但是將這麼多故事加以搜集整理也是一項壯舉。
維文選清了清嗓子,通過與雅婷那麼久的接觸,他對朱雀派字詞和文學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不然他是無法閱讀眼前的這一本著作的,開篇序言就講了“鐵房子”理論,“有一間鐵房子,隻有一扇僅可透光的窗子,裏麵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他們都要被電死了,隻是因為他們說黑的是黑的,白的是白的,在這裏卻是要用電教會你,太陽升起的時候是黑夜,月亮出現的時候叫白天。從昏睡到死亡並不會有多痛苦,因為你已經忘記了痛苦。現在你大叫起來,讓身邊的人來承受臨終的痛苦,你對得起他們嗎?然而既然起來了,你不能說絕對沒有衝出這鐵房子的希望。是的,我的希望是不能被抹殺的,因為希望是在於將來,不會因為我認為的沒有而沒有的,於是我終於開始提筆寫文章了……”
“看來這位魯迅先生形容五十一還挺形象啊。”雅婷笑道,“我聽邱武誌和葛鴻飛他們說過,五十一是個人間地獄,它的作用僅僅是為了讓我們朱家安心,讓我們能夠超越一切權力而剝奪任何一個人的自由與生命。”雅婷雙手合十,麵向原五十一的方向祈禱著,祝願那些亡靈早升天國。
書的序言還沒有完,文選又繼續讀了下去:“凡是讀本書的諸位讀者先生請先抱有下列信念:一、任何朱雀派的人,尤其是自稱讀書人的人,對自己門派的曆史應該略有所知,否則隻能算是一個有知識的軀殼。
二、對自己門派曆史略有所知,必須要有一種對曆史的溫情和敬意。
三、對自己門派曆史有一種溫情和敬意,不覺得曆史毫無用處,也不會感到現在我們是站在曆史的最高點,而將我們的種種罪惡與弱點推卸給古人。
四、隻有當朱雀派的讀書人具備上述條件者不斷增多,朱雀派才會有向前發展的希望。”
聽完序言,雅婷就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她越來越擔心書中所描繪的故事究竟多麼可怕與黑暗。“要有溫情和敬意。”文選對雅婷說道。
本來鄙人我應該好好寫寫這本曠世奇書《人影匆匆》的內容,但是事與願違,最後讀過這本書完整版的人隻有維文選和雅婷,因為就在文選合上書的最後一頁之後,雅婷將書拿了起來,一團烈火順勢燒著了書本,把書燒得連灰燼都不剩。雅婷對書的內容隻字不提,文選先生記得的不多,隻將這序言分享給讀者大人們了,在此我感到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