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開樽酒滿,陌上客來,伊人如玉,可堪回看……”
清晨初陽微盛,青鳥長鳴,一個嫵媚的身影在在一株合抱之柳下偏偏起舞。
他穿著豔麗的紅服,腰間配著隻有妙齡女子才會隨身的香囊,口中唱著婉轉的戲言,一顰一笑之間,像極了一個真正的風塵女子,他的目光哀怨,帶著真正的悲傷。
“少爺!少爺!”
柳世南婉轉的戲腔被一聲聲焦急的呼喚聲打斷了。
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滿頭大汗地跑到了他的身邊,一邊喘氣一邊說道:“少爺,我可算是找到你了!李家迎親的車隊已經來了,你快去換上喜服,切不可誤了成親的時辰!”
聽到“成親”兩個字,柳世南眸子裏麵的光芒瞬時一黯,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色。
“我本世上無雙人,皎皎如同天山月!”柳世南的神色變化隻是一瞬,隨即他便恢複了方才戲中的神情,繼續唱道。
那小廝見柳世南閉了口,還以為自家少爺回心轉意,聽見了自己的話,要去換上喜服迎親去了,沒想到還沒到一眨眼的時間,他便又唱上了。
“少爺,你就別再裝瘋賣傻了!我知道這個親你不想成,你不喜歡李家的小姐,你喜歡王家小姐,可是這門親事是老侯爺親自定下的,誰也改變不了,你就認命吧!”那小廝看著柳世南油鹽不進的樣子無奈地勸說道。
柳世南對小廝的勸說盡數無視,先前的舞蹈跳的更歡,身形也更加嫵媚了。
小廝見柳世南仍然不聽自己的勸告,急得一跺腳。眼看著成親的時辰就要到了,若是誤了時辰,李家那邊可就沒法交代了,如今這揚州城裏麵,柳侯府空有一個侯府的名頭,卻早已不複當年的榮光和威勢,所有人都想來這裏踩上一腳,要不是因為柳家與李家有一樁婚事在,恐怕柳侯府早就被揚州城裏麵那些虎視眈眈的人拆了。所以,這次的婚事對柳侯府來說非常重要,絕對不能黃!少爺是家裏的獨苗,這次與李家小姐成親,誰也替代不了他,今天無論如何,少爺都逃不過了。
小廝自己不敢拿柳世南怎麼樣,所以隻能去請老侯爺過來了。
晨風微涼,碧綠的柳條在微風中輕輕拂動,溫柔婉約,一如柳世南那同樣在風中飛舞的衣袖。
看著小廝跑了出去,正在原地旋轉的柳世南心中一空,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跌倒在了地上。
地上那些被柳世南壓倒的殘葉還帶著積了一夜的露水,這些露水盡數浸上了柳世南的衣衫,冰冷的觸感讓柳世南一下子從幻夢之中清醒了過來。
他抬起了悲戚的雙眼,看著頭上這顆枝繁葉茂的柳樹,想起了小時候母親抱著他在這裏玩耍的情形,那時候的自己,是怎麼樣的無憂無慮啊!如果父親母親還在的話,他們一定不會讓自己為了柳家的利益而接受一樁自己的完全不喜歡的親事吧!
在婚姻的事情上,柳世南最佩服的就是自己的父母。
當年自己的父親是地位顯赫的小侯爺,而自己的母親卻隻是在揚州跟著戲班子討生活的小旦,兩個人的愛情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認為自己的母親出身下賤,根本配不上人中龍鳳的父親。然而父親頂住了壓力,執意要娶自己的母親,那個時候自己的祖母還在世,為了阻止父親,她甚至不惜以死相逼,那個時候,父親母親跪在祖母的麵前哭了一天一夜,父親更是直言今生非母親不娶。祖母拗不過父親,最後隻好放任了他們。
事實證明,父親的選擇是對的,自己的母親進了柳家的門,就不再是那個隻能在烏篷船裏麵唱戲討生活的小旦了,她向眾人展現出了她強大的持家手段,不但把祖父祖母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同時也把整個柳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條,讓在外征戰的父親沒有了後顧之憂,整個柳侯府的氣象蒸蒸日上。
這二人的事跡在當時的揚州城傳為了佳話,那些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們受到鼓舞,不聽家人反對去學了唱戲,然後站在橋頭等待她們的小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