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旻話一出口,高孝禮心中便已隱隱的感到不好。 WwW COM
那種感覺很怪,突兀的、沒由來的。
明明崔旻還什麼都沒有,可他卻已經能夠感覺到,崔旻接下來的話,出了口,就沒轉圜的餘地了。
於是他身形微動,連嘴唇都動了動,分明是想攔住崔旻後麵的話。
皇帝居高臨下,他的動作都沒能逃過皇帝的眼。
在高孝禮還沒來得及開口時,皇帝已經揚聲問道:“什麼事,你吧。”
崔旻頓了頓,卻並沒有急著就回話,反倒是往左側又跨出去一步,離高孝禮站的稍稍遠了一些。
腳步站定住之後,他雙膝一彎,將下擺處一撩,就跪了下去。
拱手對上禮,再恭恭敬敬的叩下去。
禮作罷了,複直起身來,沉聲回話:“陛下器重臣,委臣重任,臣本該感恩戴德,勵精圖治以期能報皇恩。可現在臣長姐出嫁不足一年身亡,腹中還有幾個月大的孩子,又是與談昶年和離後送回原籍的……這個消息送回家中,祖母和母親恐都難以承受,臣想暫時留在應府,支應門庭,就不回京來了。”
果然!
他果然是有了別的念頭的!
高孝禮恨得咬牙切齒,立時抬頭去看皇帝的表情。
皇帝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竟全都化為烏有。
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間君主,人前喜怒不露的。
崔旻這個話,就等同於是當殿請辭了……
他十五歲,做了六品經曆司的經曆,進了都察院。
將來步步高升的日子隻怕還在後頭。
而且其素也了,皇帝希望崔旻將來做個純臣。
為國盡忠,為君盡忠……
這才是崔旻該做的事情。
可他眼下又幹了些什麼?
高孝禮轉了轉心思,立時就明白了。
崔旻是有怨卻不敢言,這個官兒當的覺得委實憋屈的很。
談昶年是死有餘辜的,可他真正的死因,又哪裏是崔瓊和茯苓兩條人命呢?
還不是因為陛下想叫他死,且又不想叫人來日詬病。
設計,陰謀,陷害,圈套……
從他踏進京城的那起,就身陷其中。
他厭倦了,厭倦了皇帝的種種籌謀和安排。
暴風雨將要過去了,可崔旻的心也趨於沉寂了。
高孝禮知道他是個有抱負的人,初入京城時,他隻怕也想大施拳腳,隻是沒想到……
糊塗,實在是太糊塗了!
在朝為官的,有幾個是身由自己的!
“崔卿,你在跟朕請辭?”
皇帝的聲音很清冷,仔細的品一品就不難現,往日不經意的和善和親昵,蕩然無存,剩下的隻有冰涼,刺骨的冰涼。
可是崔旻卻一動也不動的跪在那裏:“臣不敢。”
不敢,隻是不敢,他給的終究也不是一個否定的答案……
連在旁服侍的其素都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十五歲,入京做了六品,都察院有韋策、兵部有高孝禮,就連輔萬雲陽都對你青睞有加。這麼多人給你保駕護航,你卻你要回應府了?”皇帝聲音越的沉下去,揚手就掀翻了桌上摞起來的折子。